她没用通报,亲兵队长周青伦直接带着她进了凌安之的住所,凌安之正弓着背静坐不语,双眼神采褪去,有些泪眼无神。
——为了方便凌霄借宿,床上的枕头还是双份的。
他好像正在神游太虚,看到余情进来,强打精神冲她笑了笑。
余情知道说什么都没用,她上前轻轻抱住凌安之,感觉这个人像是在集市上走丢了无助的孩子。
余情不敢潸然泪下,惹凌安之更愁情:“凌霄也不愿意看你这样,你还有我呢。”
听到凌霄两个字,凌安之明显打了个哆嗦:“我总觉得他没走,却一次也没有梦见他,你说他现在在哪呢?”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人生如戏,凌霄肯定不是死了,他只是照着话本演完了,暂时谢幕而已。
余情从未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三哥,我们辞官不做了行吗?”
凌安之勉强一笑:“改封震国公的圣旨都下来了,可以准备下直接去监牢大狱,辞官这一步就省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监牢大狱算是好去处了,不出意外应该是直接去地狱。
他缓缓的推开余情:“不过还好,幸好不会连累你。”
余情一愣,瞳孔骤缩:“三哥,你这次是不是又病了?”
凌安之伸出左手,一个军中传递消息的小纸条展示了出来,纸条已经被手心的汗浸湿,上边只一行字:裴星元改投毓王,为帮毓王拉拢控制余家,准备与余情成亲。
凌安之一看余情的样子,便知道这些天发生了些他不知道的事。
一个多月前,他还是威名赫赫的西北侯,四处和凌霄转悠着整顿军务,余情还是他的美人;仅仅一个多月,形势急转直下,凌霄无端惨死,镇国公变成了震国公,余情和裴星元变成了名义上的未婚夫妻,自己如同浮游一般,朝不保夕。
骤然跌落。
余情不知道原来在军中消息可以这么快,她急得跺了跺脚,“三哥,那不是真的,那是因为…”
凌安之打断了她:“情儿,不用解释,人都要走一条活路。”再跟着他死路一条,无论如何,离开好些。
余情怎么能不解释?她好像回到了十岁来时被冤枉了的岁月,当即急得满脸通红,好像要背过气去:“不要冤枉我!那不是真的!”
凌安之看她这样,也不想再刺激她,伸手拍着她的后背:“急什么?是真的倒对你好些。”
余情知道凌安之已经预感到危险将近,可能是怕连累她,不管不顾的搂住他的脖子:“小人动作太快,我看如何退让也难以保全,安西军嫡系便近十万,绝对有一战之力,到时候拉着翼王的大旗,不由得他不反,余家全部家产变卖,支持着也能打个三五年,何必在这里任人宰割?”
凌安之惨笑:“且不说凌氏百年声誉,毁于一旦,我成了无君无父、欺师灭祖的畜生;也不说反军出师无名,面对百万王师必将兵败;单讲江山一体,怎可铁蹄践踏、分裂割据、会牵连无数人,此事不要再提。”
余情咬牙:“官逼民反,狗贼与社稷无益,留之何用?”
凌安之拉开她,看着她的眼睛:“现在大楚北境,可还有战事?”
余情不知道他是何意,问这个作甚:“外敌最强的突厥,也仅是能扰边,北境已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