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安之枕在许康轶的腿上,觉得话也说开了:“我就算了,自寻生路吧。”
许康轶一顿:“你去哪里自寻生路?”安西人来人往,经商的人极多,安西军纵使能保守秘密,可时间久了凌安之还在安西的消息必然还是会被来往商队传出去。
凌安之看了看天,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鸟向平芜远近,人随流水东西,我,就去胡杨窝子吧,那里苦寒人少,挨着波光粼粼的安西湖,风景还不错。”
许康轶心中不解:“胡杨窝子是安西逃犯云集的地方,你是要和朝廷的钦犯们混在一起吗?”
凌安之调整了个舒服点的姿势,看着许康轶释然笑笑:“康轶,我知道你敬重我,可是我现在就是逃犯。”
他和许康轶多年来惺惺相惜,彼此私下互助不少,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殿下,我是以锦绣河山为重,不是我惜命;如果是殿下需要我攻打敌国,我自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他声音沉寂,心下百转千回,不是他凌安之不想报仇,除了让他心痛难忍的梦,梦中最常去的地方就是皇宫大内,恨不得舍个万箭攒心,当个刺客直接刺杀了许康乾,也免得活得如此自抑窝囊冷清。
可惜在他的信仰中,不能因为一己私恨而践踏河山。
最后要说的,才是深思熟虑后的结论:“可若因皇位之争,而践踏大楚万里江山,则会给外敌以入侵的机会,造成天下生灵涂炭。别说不会事成,就算是事成,康轶,可能造成江山割据,至少要死几十万人,则有违我为将为臣子的初衷。”
许康轶抬头看远,直言道:“你这一辈子,我觉得只做了两件事,打得过别人,管得住自己。看似是一个冷血冷心的大帅,天生的杀才,七情六欲、生死悲欢好像全影响不了你。不过要我看,也只是不影响你行事,如果不是心中的坎实在过不去,你也不会四大皆空。”
原来只觉得他大公无私,却不想还能真个无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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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夜晚,许康轶和花折对坐饮茶,开始相对苦笑,花折右手拇指触着下巴叹气道:“以前只知道凌安之英勇无畏,心志坚定,以为再坚定也终不过硬如磐石罢了,刀砍火烧,就不信他不动心,而今看起来,这心志倒是流水,根本外人无处使力。”
凌霄早些年就在突厥手中救过许康轶,后来给花折的试药所提供了巨大的支持,花折才能试药成功。许康轶知道凌霄因何而死,也是心疼的肝胆俱碎,恨不得马上手刃了许康乾。
他知道凌霄在凌安之心目中的地位,比亲兄弟还亲万倍,对外是左右手,对内是凌安之的眼珠子心尖子。
凌霄去后,许康轶见过几次凌安之一个人自言自语,像凌霄活着的时候一样和凌霄聊天喝酒,恐怕是受刺激太过,脑子都出了些问题,竟然能忍住不报仇,这心性理智的还是人吗?
他放下茶杯,轻咬自己的手指:“造反不是正道,可我终究已经无路可走了。”
花折自背后搂住了许康轶:“走为上计,跟我去了夏吾国,到时候一切有我,届时缓以时日,为康轶找一块距离大楚近一些封地,当一个闲散王爷,到时候咱们每日里飞鹰走马,奏乐对弈,想想日子也能过的挺好。”
许康轶把玩着花折花骨朵一样的指节:“嗯,到了你的地盘,换你说着算了,我这回算不算是去夏吾国给你当王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