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个传说中的痴人还能被提起,却也只能多一两声高高在上与不可理解的调笑声罢了。
镜头拉远,场景更迭后最终定格在那片湖水中,似乎又回到了多年前那一幕,乐明庭在水中睁着眼,不断下沉、下沉,撑着一口气,他始终有信念,始终在寻找。
可当他沉到湖底,用尽所有力气,也未能寻得分毫。
水中的镜头缓缓变幻,向观众清晰地展示着一切——
一无所有。
从头到尾就没有这种东西,某个不知名的人随口杜撰出来的故事,本就没什么参考性。
乐明庭坠入湖中,在寻遍所有能寻的地方,终于失去了所有力气。
他再无法浮上来了。
他本就是孤注一掷的痴人,乐明庭的脸出现在镜头中。
这是整部剧最后一个镜头,也是一个近距离特写。
他艰难地吐气,无法进气,可他脸上仍然没有丝毫抱憾,仿佛永远坚信着什么一样。
他眼睛在水里睁着,因为强撑着眼眶全红了,血丝漫上来,可瞳仁依然明亮,像在看着他至此经历过的一生,看着曾对他指指点点的人,也仿佛在看着屏幕以外的观众。
他错了吗?
可能所有人都觉得他错了,笑他蠢叹他痴,用自诩清醒的眼光冷漠旁观——
可他呼吸消逝的那一刻,他清醒地朝着屏幕淡淡勾了勾嘴角。
四周一片黑暗,整个屏幕上只剩那一双眼睛,那一副表情。
不知是笑给自己看,还是笑给观众看。
他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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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从电影院出来,方临捧着一杯没气了的可乐小口地嘬,不时抬眼看一下出来以后就没说话的段长珂。
他伸手戳了一下对方的胳膊,略带忐忑地问:“应该没有……很差吧?”
像是解释,又像阐述对角色的理解,方临说:“因为最开始读剧本我其实也是站在多数人的角度,觉得主角愚蠢,可当我作为主角,就不是这种心态了,后面才慢慢打开来的。”
段长珂借着方临的动作顺势把他的手掌捞过来握着:“嗯。”
他回应得很认真,尽管只有一字也不会觉得敷衍,方临原本不安的情绪在这一刻便被全然安抚了,口罩遮住他的笑,却把眼睛衬得更亮了,他难得感到羞赧,憋了半天才慢吞吞地说:“……噢。”
“最后那场戏,眼睛疼么?”段长珂问。
“疼,可疼了,”方临不假思索地拽着他说,“那个水已经算温和了,但补拍了三遍才过,后面一直生理性流眼泪,当晚上都没睡好,梦里都感觉在水里睁着眼。”
说完就抬头看着段长珂,语气情态并不腻歪做作,但怎么看怎么像在撒娇。
他想得到反馈,于是脚步也慢了一些,正想着段长珂会说些什么,就见对方贴近自己,还没回过神来,眼皮触到一点温热。
段长珂吻了吻他闭上的眼睛,又捧着脸,用指腹轻轻抹了一下,才收回手走在前面:“委屈少爷了,哄哄。”
方临站在原地愣了片刻,这才回过神来,拔腿去追几步以外的段长珂,抓住他暗暗等待的手。
“段段!”他傻里傻气地咧嘴笑,眼里的光也很亮,“那我哪儿都疼,也哄吗?”
对方站定,回过头来看他,嘴角噙着笑,没直接回应,只说道:“走吧,先回家。”
结果两人刚上了车,方临的手机就不解风情地响了起来。
来电人是陶乐,一般他这个点打来基本都是临时有事,方临已经做好了对方大嗓门儿通知事情的准备:“喂?”
结果陶乐沉默了两秒,十分不正常,对方在电话那头用一种无欲无求的悲悯语气叹了口气:“临啊。”
“你要出家了?”这种语气太诡异,方临回道。
“这一天终于来了。”陶乐仿佛参透人生般用一种不死不活的声音说,“……夏哥自己都挺冷静了,让我来问问你,看看你俩怎么说。”
这种语气,结合这一年来陶乐逐渐对这对臭情侣的态度转变成了“爱怎么样怎么样吧反正有段长珂在没什么摆平不了的”,因此方临很快也明白了他想说的。
“……”他迅速回忆了一下这段时间两人应该在外面没什么过分亲密的举动,再开口事反而支支吾吾起来,“拍,拍到什么了?”
“不像是预谋太久的,原本只是某个粉丝在网上遮遮掩掩repo说磕到了,然后被有心人看见,干脆等都不等就发出来了。”
陶乐说:“我就是没想到,你还真能在拍电影的时候溜出去!还假借替我还愿的名号约会!没想到哇没想到……”
挂了电话,方临点开对方发给自己的链接。
还好……比他想的要好些。
段长珂见他挂了电话,看过来:“怎么了?”
方临手指滑动屏幕,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干脆把手机往座椅上一放,自己整个人埋进段长珂怀里,闭着眼无所谓地说:“地下恋被发现啦!”
感觉到对方顿了一下,像是担心他,大手在方临背上安抚似的揉了揉,自己一言不发地接过手机。
确实不像是有预谋的。营销号都是复制的最初爆料人的,对方截图了一年前某个粉丝的repo,说自己曾经去清西寺祈福时偶遇了他们,这个粉丝还很有原则的没去tōu • pāi,只是悄悄在超话发了自己的见闻,都是口述的,具体内容是看见了两人一起上山祈福,加上小姑娘可能心情激动加了些描写,说什么两人有说有笑贴得很近甚至还时不时对视……
而这人就是把这个小粉丝的口述内容坐实了,发了几张明显就是tōu • pāi的图片。
图片虽然距离不近,却还是能辨认出两人,第一张图是段长珂的侧脸,正执笔写着什么,一旁的方临目不转睛看着,表情虽然有些模糊,但看上去一定是开心的。第二张是两人下山时的照片,天气还有些冷,他们并肩站在一起,手臂贴得很近,不过角度原因,没看清两人的手有没有握在一起。
方临从他怀里仰起头来,嘶了一声,回忆:“咱俩当时牵手了没啊?”
段长珂伸手把他的头按回去:“你猜。”
想牵就牵了,哪儿来那么多道理。
见方临并没有太大的波动,段长珂才放下心来:“你想要我怎么处理?”
“我不知道。”方临咕哝着说,“有时候我想,就算直接敞开了说我也不怕,虽然大环境如此……”
“但你的路,会比以前难走些。”段长珂平静地说,“你现在电影刚刚上映,受到的注视最多,什么都会盯上你,好的坏的真的假的,都少不了。”
“我又不怕这些……”他的声音有点小,“你那边会不会有影响啊。”
段长珂语气轻快:“那你不如去问问我爸妈,但我觉得他们在知道这件事以后会先过来问你情况,估计担心儿媳妇受委屈,说不定还要强塞点什么东西给你,让我好好安慰安慰。”
听他这么说,方临呆了呆:“不,不用了吧……”
遥想起他刚面对段长珂时说自己想咸鱼说得有多么大言不惭,现在脸就有多红。
这个走向是他没有想到的。
“不过那些都不是我想说的。”段长珂道。
“我想说的是,你不用考虑未来有多难,外界会说什么……”段长珂用手指抚摸他的耳垂,触感由冰凉变得温热,淡笑着说,“有我在,怎么可能会有那些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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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上都闹开了,各种声音层出不穷,有人阴阳怪气地说方临火起来的原因终于找到了,什么演技取胜什么家庭凄惨,都是为讨好金主爸爸罢了,不少人跟着带节奏,并开始深挖两人之间可能存在的信息,只可惜挖到一半就基本没了音讯后续。
与此相反的是,更多人开始努力捂住尖叫的嘴,然而兴奋的眼泪还是从嘴角流了出来。
“谢谢金主爸爸!”
“谢谢成全!kè • yào鸡生涯圆满!”
“妈妈问我为什么又哭又笑,呵呵,她根本不懂她的女儿刚刚见证了什么!”
“朋友们!你们看过的爱意全都不假!思念不假!猜测不假!我他妈直接唱歌!”
至于事件主角,则仿佛完全没看见这件事,营业照旧打趣照旧,一点儿也没受影响。
段长珂也一样,虽然消息灵通,但并不喜欢用社交软件,因此连微博都没有,落得清净。
还是有不怕死的尾随跟拍,确实也在这件事后拍到过两人同框,只是两人看上去再自然不过,发了几次也就不了了之。
加上后面还拍到过一两次孟金宇勾肩搭背跟着方临出去吃饭的照片,原本的营销号连文章都懒得复制了。
于是事情的走向逐渐变得奇怪起来。
原本那些死了也要用腐朽的声音磕糖的人们,不知什么时候转了口风,就仿佛接受了真兄弟的关系一样,嘻嘻哈哈满不在意地表示,哎,这不是坦坦荡荡的一对儿老友么。
虽然头像和超话还是偶尔会暴露本质,但那也并无大碍。
毕竟替人堵柜门也是一种新的快乐。
与此同时,《虚山行》的口碑一路走高,独特的镜头语言和还算银幕新面孔的主角表现力,都十分吸引人,自发的推荐永远是最有用的宣传,票房便也跟着不断上涨,很快人们就不那么关心主角的私生活了,而是将目光真正放在他的身上,他的眼神里。
这个热度持续了一段不短的时间,才慢慢降下来。
这一年方临工作接得不太多,吉他早就从酒吧拿回来了,虽然并没有录歌的打算,但也会偶尔拨一拨弦,唱一唱。
只可惜滑雪技巧依然没什么长进,可还是时不时就叭叭地吵着要学。
吃过晚饭,段长珂跟下属打完电话,见方临正在院子里遛弯儿,便几步走过去。
“对了,”方临见他来了,说道,“我今天听说,秦导他们把虚山行报去电影节了。”
“竞争对手太强了,”他看着地上的影子,“还有好几个我尊重的前辈。”
“你想参加吗?”段长珂看着方临问。
“想啊。”夕阳看起来一点也不沉闷,方临转过身来,“你觉得我能得奖吗?”
段长珂跟他对视,刚要说话,方临又打断了他:“算了,你留着到时候再说。”
他与段长珂面对面站着,对方的身形高大,而身后是温暖的落日。
于是方临忽然间向后跳了一下。
得不得奖一点也不重要了,他想。
还会有下一次,下下一次,总归他还有好多可能。
他面对着段长珂,一边笑,一边孩子似的一步一步倒着走,看见橙黄的晚霞毫不吝啬地洒下来,逐渐落在目之所及的任何地方——
而爱人和未来,都镀着金光。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就到这里吧!真的真的真的非常感谢大家的一路陪伴!
这本因为工作和个人原因更新非常混乱,但我一直写得很快乐,也很喜欢小方和段段。
所以打算休息休息,好好存稿,下一本一定不会这样啦!
下本应该写《住在死对头口袋里》,下下本写《漂亮姐姐》,文案都在专栏,点一下收藏吧!可以的话也点点收藏作者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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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大家给个五星评分!!呜呜呜!!如果给不了的话就暂时!先!不给了!(JJ真的太狗了)
最后,鞠躬再次感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