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海町的街道虽然四处都在兴建动工,但总体来说还算符合芥川这些小孩们的常识,唯一让他们比较不安的,是街上看不到一个小孩,全是成年人……他们一群小孩走在街上很显眼,有对他们漠不关心的大人,也会有对他们好奇注视的大人。
因为芥川坚持要去拂晓孤儿院,所以孩子们都只好跟着芥川走。分开是不可能分开的,他们能活下去,多亏抱团,也多亏芥川的异能。
拂晓孤儿院很好找,和拂晓大楼是在一处的,鸣海町最高的建筑物就是拂晓大楼了,远远便能瞧见。路上似乎有大人“蠢蠢欲动”想来搭话,但看到芥川他们警惕的眼神,就干脆只是看看,没来多事。
芥川他们不知道,其实这会儿的时间是学校上课的日子,街上没其他小孩,是因为孩子们都在上课,鸣海町不存在“失学儿童”,上学不只免学费,还包伙食和住宿,哪怕有亲人的孩子,大多也会选择住校,一天三餐加点心都有,不住校的就只能吃到午餐和下午的点心。
拂晓孤儿院与拂晓大楼是围在一起的,这片儿场地很大,包含了办公楼、教学楼、宿舍楼、操场和道场。宿舍楼都分两部分,一部分是给那些拂晓组织的成年人成员居住,另一部分则是给孩子们居住的,孩子们也不需要老师看管,自发就会有大孩子带小孩子,互相照顾着,dú • lì性很强。如今孩子们的宿舍楼只住了两位不管生活只负责教课的老师——坂口安吾和森茉莉。
东南西北四个入口,刚好芥川他们走的是正东面,拂晓大楼的入口处。
他们走进去也没人阻拦,就是相对来说光鲜亮丽的环境让他们很紧张,还有些局促。
拂晓大楼的大厅终于让他们看见了其他小孩,而且很古怪的是,那少见的几个小孩似乎正在工作,地位都不低的样子,反而是成年人听他们发号施令,来去匆匆。所有人都在忙碌,狂奔倒不至于,就是步伐很快,看上去有点焦头烂额。
百夜千寻小小一个女孩子穿着护士服,身后带着一群成年人快步走过,边走手上还在看物资单,天露将新到的一批医疗器材交给她处理,今天她是来收货的,旁边走着的成年人还在和她汇报情况,有哪些东西缺货,有哪些东西得延期送到。
起初百夜千寻是很不适应的,面对成年人总有些畏缩,好在拂晓里没人敢为难小孩,干部预定的三个孩子还有人小小刁难一下,医疗部门的孩子他们就挺尊重的,毕竟学医不是谁都能学,起码要脑子聪明点,且谁都有生病受伤的时候,未来自己的命大概率握在人家手上,争权夺利都不是一块儿的,工作起来就没什么勾心斗角。
百夜千寻又要学习医术,又要学着怎么处理工作,平时还得继续学文化课,时间稍长,她就没那么多心思去畏缩迟疑了,生活充实得很,也逐渐开始习惯吩咐安排成年人的活儿。
芥川本意就是想给妹妹看病,所以见到百夜千寻的穿着打扮,反射性想喊住对方,不过他没来得及,人家就匆匆走掉了,根本没注意到大厅来了一群陌生的小孩。
大厅到底不是办公地点,人们多数是路过这儿,不会停留。
芥川一六岁小孩,原本一直生活在贫民窟挣扎求生,不太懂正常社会的规则常识,他的同伴们亦是如此。其实这时候主动去柜台那边询问登记就行,总会有人来安排他们,但他们不知道情况,又对陌生的地方很警惕,尽可能消除气息地躲在一旁观察。
而其他人走来走去没去管他们,就在于鸣海町特殊的“潜规则”了。
鸣海町的老大是个“小孩子”,甭管怎么谣传天医生是个成年人侏儒(。)吧,就看天医生的态度能明白,她是想要建立一个“小孩子的王国”,中间的管理层有许多小孩管事,上头还有“三山”,在天医生绝对武力的压制下,成年人是不可能越过她看重的孩子的。
由此,孩子们的地位就挺特殊的,孤儿院成绩好、重点关照的孩子,被默认为管理预备役,鸣海町的任何成年人都不会轻视那些小孩,且小孩们的自由度很大,来去自如——反正鸣海町的一切都在天医生的“天眼”之下,闹不出什么事。
芥川一行小孩被当成“见学者”,大家干自己的活儿都忙不过来,便也没功夫去管出现在拂晓大楼的小孩,小孩出现在这里是什么奇怪的事吗?当然不。
在旁边观察了许久,芥川他们已经见过好几个小孩带着一批成年人匆匆走过了。
古怪,太古怪。
等到百夜优一郎完成任务回来,才终于注意到芥川他们,主动跑去搭话。
“你们新来的?我没见过你们诶。”优一郎身上还沾着泥巴,整个人脏兮兮的,他去做的是“处罚任务”,惩罚先头不自量力冲第一个差点死掉的事儿,本以为肝完天医生的作业就能解脱了,没想到还被安排去种地……
芥川谨慎地点点头,道:“在下听说这里是孤儿院。”但完全看不出来。
“哈哈哈哈,要找孤儿院那你可找错地方了,虽然挺近的,可这里是办公大楼呀。”优一郎笑着回道,招呼他们跟着自己走。
约莫他那种天然的气质,加上也是个小孩,只比芥川他们稍微年长一点点,就挺容易让他们放下戒心的。
优一郎边走边介绍说:“你们要是不明白情况,可以直接问前台嘛,不过正巧我也要回去,你们跟着我走好了。离孤儿院比较近的是南门,离学校比较近的是西门,东门这儿则是办公大楼,虽然往里走也能从内部抵达孤儿院,但办公大楼有好些地方是不可以随便去的,你们刚来也可能会迷路,我们往外面走,我带你们认认路。”
走了一段路,银觉得有些吃力,她本就在发烧,今天又是赶路,又是站在一边观察情况,精神上也挺紧绷的,没忍住咳嗽了好几声。
优一郎注意到她,面带惊讶与关心,很缺乏距离感地上手摸了摸银的额头,“你在发烧啊!怎么不早说!来吧,我背你!”说着,他就背对银蹲下了。
芥川和银虽是兄妹,但他们现今的身高相差无几,都是营养不良的瘦弱身躯,芥川自己身体也不怎么样,一路就是牵着银走。优一郎比他们大两岁,也比他们高出一个头,身体板儿结实多了。
银犹豫地看了眼芥川,芥川也是咳嗽了几声,拒绝道:“不用麻烦你了。”他还带点对陌生人的距离感与戒备。
“说什么傻话呢,这哪能是麻烦呀,你们要进拂晓孤儿院,那就是我的家人了,背下生病的妹妹算什么麻烦!快点,我们先去医务室给校医看看,等下还赶得上晚饭时间,要是病得严重得再去医院。”
优一郎的画风与芥川他们认知的画风相当不同,和拂晓大楼走来走去的人都不一样。
他们见到的拂晓大楼的工作人员,大多也是底层社会出身,不少还是原混混、原技女,经受一波上岗培训洗不掉出身自带的气质,看着就不像是个正经组织。偏偏优一郎阳光灿烂到不行,身上没有半丝阴影。
优一郎半强迫地拉住银的双手搁到自己脖子上,不等他们再犹豫,就将银背了起来,还颠了两下说:“你可真轻,以后多吃点,吃得多了才强壮,我们食堂伙食可好啦,不限量添饭添菜的,一天三餐加下午点心,宿舍楼还有小厨房,半夜肚子饿了也有的吃。”
他自己说得都肚饿,今天在外面种了一天地,没吃到学校的午后点心,肚子里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引得孩子们瞩目。不过他没有半点尴尬,哈哈笑道:“我们走快点,看完病就去吃饭!”
优一郎带着他们去了孤儿院的医务室,一路上遇见其他的小孩,都会嬉笑着跟他打招呼,人气特别高,甚至有调侃他被惩罚去种地的小孩,听到他喊饿,还有给他送糖果饼干的。芥川他们默默观察着,确定这儿虽是孤儿院,但物资很充足,小孩们自己手头上有多余的零嘴,而且是富足到能随手送人的程度。
不管怎么说,孤儿院内部的情况,让这些新来的孩子们安心了许多。
值班的校医是黑医出身,看上去阴森诡异、脸色惨白,黑眼圈重得像烟熏妆,见到小孩子们来了,他从病床上爬起来,桀桀桀桀地笑着说:“又来了一群小蠢蛋,我看拿你们做什么实验好呢?”
一句话,刚安心下来的孩子们又警惕起来,芥川甚至做出了攻击姿态。
不过同在医务室值班的“小护士”优香(年仅十岁)叉腰道:“本条医生,说过多少次了不许吓唬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