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风格跟很多人都不一样,但总能打动我……”许一树走了两步,指着墙壁上的一幅画小声开口,因为不常说这么多的话,语速难得有些控制不住的快,“比如你看这张,老师一般的构图和颜色都不会很饱满,但这张不同。明明颜色这么美,我却只看出了老师落笔时的悲伤。”
江星澜点点头,听得认真而仔细,视线停留在青年难得有些灼热的眸光里。
那里面有热爱和信念,是他第一次见面从没看过的东西。
“但隔壁这幅不一样!”第一次有人愿意跟他聊这个画家,珍惜得连对方只是见过两次面的人都不挑了,许一树脚步快了几分,指着另一幅画,“这张的色感,我是最喜欢的。”
画展不能拍照,许一树看到欣赏的话就会在旁边驻足很久,然后不影响别人的音量小声地跟江星澜说自己的看法。
对方似乎很也很感兴趣,是个十分合格的倾听者。
许一树也第一次感觉到,好像现在这样,确实比一个人看展有意思。
他好像忘了这个人给自己的第一印象并不好,现在他只是一个愿意陪自己看展,听自己说话的人。
不知不觉就过了很长时间。
等两人走出美术馆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收起了方才沉浸其中的兴奋,许一树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拖了个跟自己不熟的人说了这么久的话,难免羞赧:“我,我是不是……耽误了你很久?”
对方云淡风轻地摇摇头:“没有。他从前经常来我家,不过这样详细地了解他的作品,也是头一回,很新奇。你的见解都很棒,如果叔叔本人在,也一定很开心。”
“回学校么?还是说不介意的话一起吃个饭?”
许一树点头,又摇摇头:“你陪我看展,我请你吃饭吧。”
江星澜没有一直推拒。
美术馆附近有许一树喜欢的店,他以前来看展,总会一个人来坐坐,然后离开。
而今天不是一个人看展,也不是一个人吃饭。
他觉得很新奇。
点过菜,许一树还是感觉到了一些不自然。但他还沉浸在画展的快乐里,他在暖意融融的餐厅里取下围巾,露出被蒸得微微发红的双颊。
“对了,你之前说,你见过老师?”许一树想找话题,可他只能想到这里,呼吸都有些紧张,“那你能跟我说说你见过的他么?”
江星澜对任何人和事都有分寸。
比如之前算是礼貌客套,可要是详聊,他就会恰当地找出理由推辞,毕竟认识不久,也没必要多谈。
陪着看展什么的,更是无关紧要且浪费时间的社交。
他原本打算早早就走的,也没想到会陪着看到现在。
可他想起面前的人第一次见面时眼里带着点怯意和防备的光,和方才满是炽热的眼神,最终还是没有打断,反而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好啊。他以前常来我家,我当时觉得他是个有点邋遢的叔叔,但又跟别人不太一样。”
许一树第一次能近距离从别人口中了解到一个不一样的老师,兴奋又紧张地听着,一个字也不想漏掉。
如果不是点的菜快凉了,许一树觉得他还可以再听很久。
“先吃饭吧。”坐在他对面的Alpha笑了笑,“可以一会儿回去的时候说。”
许一树动作顿了一下。
“我叫了车,也回大学城,这次从这边走顺路,路过美院的时候停一下就好了。”江星澜解释道,“这么远的路,天又黑了,你一个人不安全。”
许一树低下头,安静地吃饭,想盖过这一阵的沉默。
不聊这个,许一树就找不到说的,但今天这人确实陪自己看了展,他想了想,还是说:“今天……挺感谢你的。跟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不一样。”
对方低低地笑了一下,声音沉沉的,十分悦耳。
江星澜说:“你今天好像不怎么怕我了。”
“我,我没有……”许一树脸红了一下,“我没有怕。”
只是觉得跟自己天差地别罢了。
许一树没说出来。
因为你也变得不一样。
太有礼貌,不逾矩,不让人难堪,天生就充满风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