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上每个人都过来安慰他,让他别太难过,摸他的头为他之后的可怜人生落泪,可转过头谁也不愿接受他。
他们就跟葬礼上那用纸扎成的白花似的,看着开得正好,其实都是假的。
但是杭嘉澍没办法责怪任何人。
因为这是人之常情,他没人要才是正常的。
那时候谁能管呢,就是警察都管不了,家庭矛盾这个托词是暴力和虐待最坚实的护甲。
“后来小姨过来问我,愿不愿意去她家生活。”
明明是姐妹俩,差距却这么大,杭美玉和杭美玲其实长得很像,只是杭美玲早已被破碎的婚姻和人渣丈夫折磨得不成人样,而杭美玉家庭美满,事业有成,和丈夫的外贸出口生意顺风顺水,她保养得当,让杭嘉澍恍惚她和杭美玲到底是不是亲姐妹。
她的手很柔软,比八岁的杭嘉澍的手还要柔软。
杭美玉牵着他回家。
杭嘉澍从来没见过这么温暖的家。
整个屋子宽阔明亮,精致的小物件为这个家增添了几分情趣,夫妻恩爱,襁褓中的小妹妹睡在婴儿床上,小妹妹头顶的小挂坠叮铃作响,铃铛想起时,她咯咯的笑声跟铃铛声一样清脆。
他活到二十五岁,经历了三个家庭。
到最后一个才堪堪活得像个人。
早已经没有信心再去组建一个新的家庭,去结婚生子。
父母在他眼里并不是什么容易的活儿,不然为什么会有人当得这么失败。
现在这个家就已经是恩赐了,他不敢再去奢求其他。
只要这些家人就够了。
“他们一家人都不知道我不是杭美玲的儿子,如果告诉他们,那我连这个家都没了。穗杏对我来说是妹妹,但又不仅仅是妹妹,”杭嘉澍语气很轻,无根也无依,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风吹散,“如果爱不单单只是指男女之情,那我比你更爱她。”
沈司岚沉默半晌后才缓缓说:“所以即使我被你揍了,你也不可能解气。”
“对,”杭嘉澍陈述般平静道,“你把她从我身边抢走了。”
沈司岚蓦地笑了两声。
“我说少爷,你含着金汤匙出身,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你要什么女人得不到,我真不知道我到底是跟你有什么仇,你非要把我妹妹拐走,”杭嘉澍长长地叹了口气,突然弓起腰,捂额哽着声音抱怨道,“我他妈就这么一个妹妹,我看着她长大的,她小时候的尿布都是我帮她换的。”
沈司岚说:“她已经长大了。”
杭嘉澍突然凶神恶煞的喊道:“我知道,还他妈用你提醒我?”
一时间再无话可说。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杭嘉澍腿麻了,活动活动了身体说:“回吧,记得替我保密,我只跟你一个人说过这事。”
“我和你妹妹的事,”沈司岚皱眉问,“你到底什么态度?”
杭嘉澍斜他:“你还要我什么态度?敲锣打鼓恭喜你们?你是人吗?哦差点忘了你不是。”
“你要是不接受,”沈司岚顿了顿,语气略显无奈,“穗穗那边我搞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