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芊能感觉杨晋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蓦地颤了一颤,他迅速换好衣服跟着杨渐出了门。
不知是心事太重,还是尚未睡醒,临走前连告别的话也没来得及说。
朝堂上肃杀的气氛终于波及到了安宁祥和的内宅,杨府上下很有默契的沉静下来,以往侍女们打趣嬉笑的声音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五月天里无休无止的虫鸣。
闻芊坐在门前托腮晒太阳,不远处的朗许正埋头扎风筝,她出神地看了一会儿,忽起身往外走。
太清宫外照旧冷冷清清,没有再见到洒扫的道童,闻芊上前去叩响了门。
隔了好一会儿,一个脑袋才从门缝里挤出。
“我们真人进宫去了,姑娘改天再来吧。”
说完就砰的一声掩上。
闻芊吃了个闭门羹,原地站了片刻,才缓缓地举步离开。她在北京城冗长的大街上行走,有些漫无目的地看着四周叫卖的铺子。
这一瞬,也不知怎地,脑中毫无征兆地想起了前不久杨晋给的那个地址,她于是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从记忆中的某条巷子钻进去。
胡同的深处蜿蜒曲折,青苔错落有致的铺在石墙上,被阳光照得融暖青绿,亮得可爱。
闻芊提着裙摆,一路走一路四下环顾。
幽静的巷子里有妇人坐在台阶下洗衣裳,有木匠拎了把锤子在修理断了脚的矮凳,还有孩童蹲下身子逗弄野猫。
大概是在拐角之处,她才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几年不见,她似乎还是老样子,只是铅华褪尽后显得不那么惹人注目了。一身荆钗布衣,坐在小凳上借着明媚的阳光缝补衣衫,寻常得就像街上随处可见的女子。
许是听到声响,白三娘抬起了头,在一片灿烂的华光里瞧见了那个风姿卓越的人,她短暂的惊愕了一瞬,唇边继而荡开笑容。
“小芊。”
白三娘从屋里搬了条凳子让她坐,师徒二人便在屋内絮絮交谈。
她是在三年前从云韶府出来的,嫁了教坊中的一位乐师,两个人一起在此地安了家。
三娘端着一壶烧好的清茶给闻芊倒满,含笑道,“我手上拿不出什么好茶,你将就吃吧。”
房舍虽小却实在温馨,不时有过路的邻里冲她打招呼,言语间和和气气的,她应该过得不错。
闻芊捧着茶杯环顾了一周,问道:“他呢?”
“他教书去了。”三娘抿着茶水回答,“在崇北坊隆安寺那边,是个小书塾,人倒是挺多的。”
“日子还过得去吗?”她问。
“还成,我也能做点小活儿,补贴家用是没问题。”
白三娘身体不太好,所以他们至今没要孩子,闻芊把这些年的琐碎有一搭没一搭,倒豆子一样铺在她面前。
说起乐坊的危机,说起棠婆过世,说起自己受伤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