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城内,西门庆府上已经闹翻了天。全家上下群龙无首,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该干的活计全都落下,小厮、保镖、ru娘、丫环、厨子、连同掏大粪的,上下一团糟。
李瓶儿作为半个“主母”,此时已经慌得不知首尾,一个劲儿的问玳安:“老爷去哪儿了?老爷到底去哪儿了!”
玳安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手里攥着的帕子,已经给全家上下看过了,谁信老爷真的是跟着仙女升天去了?
赶紧去找那天的张媒婆。谁知听说她发了笔小财,已经搬到乡下老家,当地主婆去了,谁也不知道去了哪儿;再找到那天“相亲”的府邸,只见人去楼空,里面的桌椅给搬得一件不剩,倒像是个长期无人居住的空房了,鬼气凛凛的,让人不敢多耽。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都是一个念头:难不成真的白日见鬼了?
请来江湖术士,问玳安把那天的小寡妇样貌如何,有没有影子,有没有狐狸尾巴;但玳安连见都没福分见到她,只能说声音挺正常,像是个大活人。
那便是活人捣的鬼。全家上下走马灯般的请示李瓶儿:“要不要报官?”
李瓶儿面嫩,本来又曾是梁中书的逃妾、花太监的侄媳,多少有些心虚,哪敢轻易再露面见官府,只得一连串的命令:“再派人出去找!花街柳巷的都寻一遍,同僚……先算了。三瓦两舍的,你们都走遍了没,就说老爷丢了!再给我用心些,不许敷衍!”
大家何尝不曾用心。但偌大东京城,要说找个谁,就连开封府里的捕快都不敢夸海口,他们这些寻常人,又能有多大把握?
寻思了一圈西门庆可能得罪的人。但想来想去也不过是些官场中的角色,甚至连李迥赵明诚都想到了,一个比一个不可能。至于阳谷县的那些旧账,早已不在大家的考虑范围之内。
偏生这时候,还有人来添乱。只听门房慌慌张张来报:“五娘子,那个……有瞻云馆的客人来拜访,说……说是来给老爷送礼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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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庆悠悠醒来,一动,发现已经被粗麻绳捆结实了。四周黑漆漆的,不知是在哪个小黑屋里。烛光黯淡,映出个粗鲁狰狞的面孔,一把将他揪起来。
“打过我媳妇的,是不是你?”
说着一巴掌又下来,啪的一声清脆。
西门庆顾不得脸上火辣,忙叫道:“好汉饶命!小人不知何时惹了好汉,想必是误会!还请高抬贵手……”
周通大怒,又是一拳头抡圆了。刚要下手,后面一声娇喝。
“周大哥且慢,打坏了人,咱们还怎么问事情。”
西门庆惊呆了。听这声音,不就是方才那个有钱有房产的寡妇小娘子么!
使劲眨眨眼,隐约猜到自己这是中圈套了,多半是丧心病狂的仙人跳。这些人也真舍得下血本。
眼看面前这好汉下手不留情,再几拳下去,他西门庆迟早得交代在这儿。
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位……壮士,你看,小人家里有些钱财,只要让小人带个信儿,赎金即刻送来,小人说话算话!小人的伴当……”
烛光移近,映出旁边一张娇媚小脸,丹唇轻启,笑靥如花。
“西门大官人既穷得都求娶有钱寡妇了,我倒不信,你家里还能凑出多少赎金来?”
西门庆咬牙切齿:“娘子好狠心,是那风门的不是?我……我的伴当就在门外,小心他们报官!衙门里不见了我,立刻也会声张起来!开封府……”
一面说,一面看她满不在乎的笑。西门庆又气又急又怕,猛然吸口气,大叫:“救……”
砰!周通这下子用尽全力。打了这几下,筋骨也活动开了,西门庆嘴角细细的一道血,表情痛苦,一个字也叫不出来了。
脑海恍惚一刻,再看面前的俏丽小娘子,突然心中一震,思绪飞快地倒回过去的某一时刻。
“你、你……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