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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7、国宝(1 / 2)

岳飞跟史文恭过节也不小。从当年在梁山相遇算起,初出茅庐的岳飞就没少遭史文恭毒手算计。最近的一次受伤也是拜常胜军所赐,眼下腿上还缠着绷带,走路走不利索。

连带着“岳家军”和常胜军也互不理睬。岳家军不少人原本就有征辽的战功,对少数民族同胞怀有敌意,暗地里有管常胜军叫“契丹野狗”的。常胜军则回敬“长头发猪”。要不是岳飞制止及时,差点干起架来。

潘小园旁敲侧击的让岳飞给点面子:常胜军名义上归我。史文恭只不过是给我打工的。

这件事需要时时提醒,岳飞才能真正相信。原本以为她是开玩笑,但看到常胜军诸将官对她毕恭毕敬的模样,也不得不张着嘴巴相信了。也知道师姐空手套白狼乃是祖传技艺。上次空手套了一百万贯现款,已经刷新了他的世界观。

况且这一次,她用的是让人心惊胆战的、釜底抽薪的奇招。炸药的事她严厉叮嘱不能跟别人说,尤其不能告诉梁山那帮人,谁知哪天会传到武松耳朵里去。

但就算知道史文恭只是个打杂的,岳飞对他也是芥蒂深重。单凭史文恭曾经在大金国里做军官这事,就足以让岳飞无条件的警觉——万一又是下一个郭药师呢?

潘小园觉得这事不能怪岳飞。让史文恭去给人家道个歉,说点幡然醒悟、为国为民的好话。等两天,才等来回话。史文恭说军务繁忙,分不开身。想来是不屑跟黄口小儿低头服软。

她万分无语。男人那点莫名其妙的面子啊。

不过比起朝廷里文人们那些变着花样的党同伐异,这俩人的矛盾还算磊落,她也自有主意。

派人去问史大元帅,明日能否从繁忙军务中分出身来,陪她出半日的城,去城外金明池边避暑纳凉。

倒是立刻就得到了肯定的答复。附带一句叮嘱:“记得乘轿子。”

她无奈一笑。其实也有过侥幸心理,觉得契丹军医身为亡国难民,业务生疏许久,难免不会有误诊。回城之后,立刻另找了两三个大夫,人人口径一致,恭喜夫人贺喜夫人,倒收了她好几个红包去。

不知自己是真的心大呢,还是怎地,每天总有那么四五个时辰忘记自己怀孕的事实。反正还没显肚子,也没泛酸水,顶多偶尔觉得累。一张脸蛋倒是似乎更光泽了些,可这难道不是因为她兵权在手,容光焕发?

总之,须得在身边人那心惊胆战的眼神提醒之下,才想起来一连串的“孕妇不宜”。史文恭大约是因着她在常胜军中的一通狠闹,尤其惊弓之鸟,生怕她因此落下什么病根,自己逃不脱责任。是所谓皇上不急太监急。

于是也不逞能,乘了小轿,带几个小厮,金明池畔下了来,远远望见梁山和明教的水军在池中联合训练。阮氏兄弟和李俊都出征,水里是两条姓张的大鱼,外加两朵姓童的浪花,上下翻飞好不漂亮。

正瞧得津津有味,余光瞥见史文恭翻身下马,跟她见礼,笑问:“这便是当时你们劫持御驾、大闹京城的地方?”

“嗯”一声,半开玩笑刺一句:“那时候你在做什么?忙着骗取四太子的信任呢吧。”

“娘子这是打算记恨到底了?”

“不敢!只是我想着,燕云河北那些被你们攻下来的地方,眼下到底还姓不姓金。”

这倒一直是个隐忧。“沦陷区”已和朝廷基本上断了联系,归根究底都是史文恭干的好事。倘若急于派兵收复,又没有必胜把握,也不知该从何处入手。已经有了一次常胜军兵临城下的教训,知道宋军在机动性上半点便宜不占,也不敢再冒险将主力部队派到别处。

史文恭见她忽然沉默,微微一笑。

“娘子每日操心忧虑之事,未免也太多了些。这些事交给我们军官武将就行。小人既随娘子进了京,就算不为了自己,为了常胜军的前程,也万万不敢偷懒懈怠。娘子还不放心?”

将马缰交给随从,问她:“今日不是说来避暑纳凉的么?小人全程奉陪,不聊国事。”

她点点头,往前一指,示意走上一条乡间小路。不远处田垄阡陌交错,但左近农家惧怕战乱,已有半数背井离乡而逃。于是田地里也是忽而整齐,忽而荒芜,深深浅浅的一大片绿,却是极好看。

而走在那片绿色中央的人,素底卷草纹轻纱罗衫,仅有袖口一圈浅浅竹青色。纱裙也是清凉月白,裙角拂过路边茂盛的野草。

史文恭落后一刻,看那背影,才觉出她今日穿得未免有些太素。再看看后头,也不知她到底介不介意从人随行。还是让随从远远跟上,才拔步追上,问:“娘子这是要去……”

没说完一句,已知答案了。小路转角,田垄尽头,一座砖墙灰瓦雅致小庙,不知供的是山神还是土地,还是哪家有德高祖的祠堂。堂门口一棵大树,树上系着的红布条随风飘摇,底下花香一片。

不太像是避暑踏青的地方。然而她在回头催:“请进啊。”

只得跨过门槛。一进门,见着堂上供的牌位,本能地扭头就走。潘小园守在门口,似笑非笑。

“不是全程奉陪么?”

史文恭面色一阵红一阵白,终于缓缓转过身,目光聚在那“恩师陕西大侠周侗之灵位”上,凝视一刻,转眼去看角落里竖的一把笤帚。

这才发现里面已等了另一个人。岳飞迎上来拱手:“师姐。”

看一眼史文恭,接收到了潘小园在后头递来的眼色,犹豫一刻,才叫:“师兄。”

史文恭偏过头去,冷冷道:“不敢!我没福分,没能得老先生几日教诲。”

潘小园笑道:“照你这么说,岂非我更没资格做他师姐了?不过呢,没有老先生,也没有我的今日,所以我还是要管他老人家叫一声恩师。”

说完,在小蒲团上跪下去,恭恭敬敬的拜两拜。抬头跟岳飞对视一眼,又笑道:“每月初一十五,岳兄弟都是要来看恩师的。我这个徒儿当得不合格,比他懈怠得多,因此今日要多磕几个头赔罪。”

说完,又拜两拜,才站起来。

岳飞跪到蒲团上,点点头,“嗯,每个月来两次。但凡有什么拿捏不准的事儿,来和恩师说说话,尽管没人能真的告诉我该如何应对,但回想当初的恩师教诲,多半也就心里有数了。史师兄,你也许不知,自从这祠堂建起来,不仅是我们几个徒儿,江湖上的朋友们也常来参拜。都说周大侠慷慨大方,有求必应。你既然来了,不管是以什么名分相见,他老人家都必会照拂一二。”

静一静,没听见回应,再朝恩师磕个头,自言自语说道:“师父生前多有教导,人生一世,当以忠义报国家。岳飞年轻无知,时局使然,担此大任,心中日日惶恐,唯恐由于自己不明不慎,遗祸他人。但也知揽大厦之将倾绝非一人之力能为。若有幸遇到同行之客,即便来处不同,去处各异,若能帮扶一二,岳飞愿引以为友朋,终身不敢忘恩。恩师在天有灵,对于这样的人,也请多加庇佑,……”

絮絮叨叨对着恩师说了一堆心事,其实是掩耳盗铃,一句句都让旁边的人听在耳朵里。潘小园对他这番胸襟佩服已极。什么叫大将之风?不是武功,也不是心计,而是猝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举重若轻,难得糊涂。这是告诉史文恭,个人恩怨他可以完全不计,谁跟他并肩作战报效国家,谁就是他岳飞的朋友。倘若周老先生在世,他也会尽自己所能,给这位师兄说话求情,弥补他们的师徒关系。说来说去,面子都给对方留着呢。

史文恭事到如今,也不得不佩服周老先生的收徒眼光。六娘子看岳飞的眼神都发亮。他要是再不表态,完全被这小子比下去,一辈子不得翻身。

踟蹰良久,也慢慢跪在蒲团上,只说了两句:“老先生是江湖名宿。你的衣钵传承,我自会辅佐守护。老先生英灵不远,来世若有缘拜在老先生门下,我……会乖一些。”

潘小园听到最后一句,鼻子莫名一酸。

史文恭再低声祝祷两句,没让人听见内容。说毕,重重磕三个头,收敛神色,站起来,若无其事地笑笑。

“倒是了却我一桩心事。多谢你俩了。——我还要去巡查一下,常胜军上下落脚休整得如何。失陪。”

潘小园立刻笑道:“我随你去。”

一半是想念萧和尚奴等几个新小弟,一半也是因为,自己好歹是常胜军主将,就算不参与作战,若是长期对“孩儿们”不闻不问,成何体统?

史文恭却似明白她的心思:“娘子非得不顾身体,事事劳碌么?——有什么要吩咐问候的,我去向军队上下带话,给你一五一十的传达便是。”

她刚要反驳一句,岳飞在旁也帮腔:“师姐今日走了这么多路了,早点回去歇息……”

微微红着脸,大胆扫了一眼她小腹,没看出什么异样来。然而别人都大惊小怪的把她当瓷人儿,说什么不能累着不能摔着,本着关心为上的原则,岳飞自然也得人云亦云。

潘小园咬牙。这俩人倒是异口同声,头一次就某事达成了一致。

忽然悲从中来。不过是肚子里多了块肉,也没病也没灾,这些人一个个跟他们自己要生了似的,恨不得她整日卧床静养才遂意。说好听了是关心小武松的健康成长,说不好听了是不把她潘六娘的个人幸福放眼里。更别提,拿性命博来的兵权,这不让做那不让做,肯定过不多久就得让史文恭架空出去,一无所有潦倒街头。归根究底还是赖武松,怎么这厮还不回来……

红着眼圈往周老先生灵前一跪,抽鼻子。要是这位不羁世俗的老人家还在,肯定会站在自己这一边:“女孩子的话怎么能不听呢!小姑娘爱干什么,让她去干!”

后面岳飞史文恭见她突然抹上了眼泪,嘟囔什么“你收的徒儿个个欺负我”,对看一眼,第二次达成了一致:情绪失常,需要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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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小园很快发现自己成国宝了。

三十万常胜军中的大部分,在黄河沿岸部下了铁栅栏似的防线,一下子形成了数个颇有人口的寨集。这些人的口粮,需要时时从京城运送供给。更别提,养一匹马的草料开销,是养一个兵的十几倍。

好在常胜军自带后勤劳力。只要确保基本的粮米建材,他们就能自力更生。东京城经历一番涨价fēng • bō,眼下物资丰足,物价平稳。只要勒紧裤腰带,不贪污不浪费,常胜军就暂时饿不着。

她将财政状况简略整理一下,写个简报,命人向朝廷和军营下发通知,呼吁大伙艰苦朴素,共渡难关,具体措施甲乙丙丁,即日施行。

手信刚递出去,身边小丫环梅香就笑:“夫人都是有身子的人了,还操心公事哪!要奴家说,不如就给自己放个假,回头小衙内生出来,倒要怪你这个娘不疼他了。”

这群小妮子一个个向刘贞姐儿看齐,越来越没大没小。轻轻白她一眼,拇指食指圈成圈儿,“才这么大一点点,算个什么身子?——还有,不许管他叫小衙内。”一准想起高衙内。

小梅香一怔:“难道夫人想先要个小娘子?”

“废话少说。去办正事。通告全府上下,我不休假。”

好不容易拿到手的财权兵权,肯定有不少人窥伺觊觎,哪能就此撂挑子不干。

转念一想,眼下朝廷里启用了不少女官女吏,各种配套制度也得相应的修改,比如产假制度什么的……这个可以往后再想……

一下子又开始忧国忧民。全府上下的仆役丫环看自家夫人,都是唏嘘不已:怎的这大户人家女子,怀了身子也得照常干活呢?

好不容易“命令”发下去了。潘小园自己也琢磨着以身作则,吃饭穿衣都降低点标准。

可是到了饭点,眼看着那一桌子水炖蛋、蒸鲫鱼、卤猪蹄、牛ru饼、蜜煎火腿、蜂蜜淮山粥,旁边的点心是卤鹅、腊鸭、腌鱼、烘糕、薄脆、闽姜、橘饼、糖梅,看得她眼都直了。

一边忍着口水,一边把厨娘叫过来批评:“不是刚说的艰苦朴素么!你做这一桌子大鱼大肉,叫别人怎么效仿!”一边说一边心疼,指着那鱼,“这是战略物资!是要做成鱼脯给兵士们补充营养的!还有那么大个猪蹄,我三顿都吃不完!——这一顿饭花费多少,我府里的预算可没这么多吧!”

厨娘可委屈了,低头说:“这、这是孙大姐她们的吩咐……”

眼下武松出征未归,潘小园爱热闹,府衙里除了贞姐儿郓哥董蜈蚣,还邀请住进了不少梁山老兄弟,尤其是拖家带口的——孙雪娥一家、孙二娘一家、顾大嫂一家,萧让一家——俨然一个小梁山。厨娘一说“孙大姐”,倒不是信口胡诌。她立刻追问:“哪个?”

孙二娘不请自来,自己端着一碗饭,上面堆着几块猪肉,一边扒拉,一边笑道:“妹子别怪这顿饭铺张,谁叫你如今是有身子的人呢?不好好养着,难道饿着?这顿饭是我做主点的菜,你雪娥妹子帮忙做的……”

孙雪娥也屁颠屁颠的过来邀功:“六姐儿,你别管什么花钱多少,尽管胡吃海塞!等你开始吐的时候就后悔啦!人家说你是国家功臣,多一口饭吃不得?不多吃饭,将来怎么有力气养大胖小子?嘻嘻!”

厨娘小丫环齐齐点头附和:“夫人,你可是我们伺候过的最不讲究的,但也不能太不讲究……”

潘小园哭笑不得,指着孙雪娥说:“你忘了你胡吃海塞是啥后果了?后悔不?”

孙雪娥点点头:“后悔!后悔当初怎的没再多吃点儿呢!我闺女儿现在才十八斤不到,都不长肉了……”

潘小园彻底无语,提醒一句:“女孩儿养太胖,将来嫁不出去。”

好说歹说,这一桌子山珍海味叫其余的兄弟姐妹们分了。她自己挑了些鸡胸、炖豆、鲜果、ru羹等有营养的吃了。吩咐厨房:“以后的菜谱每天我自己定。”

下人们不敢违拗,小声交头接耳。夫人这是要饿着肚里的娃了,难不成是跟老爷闹别扭了?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也不止是哪个厨娘丫头泄露出去,说自家潘夫人“食欲不振”,吃得不多。过不两天,李清照派人给她送来一盒时鲜水果——樱桃、荔枝、黄香瓜,在物资匮乏、运输不便的时节,尤为珍贵。赶紧亲手写了感谢信,派人去府上拜谢。再过几日,在外镇守的琼英托人给她送来两件精美的小红肚兜,说是训练之余,晚上挑灯绣出来的,一点心意。

明教兄弟们送来一大盒素点心,上面刻着张牙舞爪的火焰形状,说是能辟邪。郓哥、董蜈蚣、贞姐儿,这些小弟小妹们眼下都小有积蓄,也都各有孝敬。再过两天,开封府的人也送了礼物,打开一看,宗泽手抄的一本《论语》——不用说,这是嫌她文化程度太低,需要用心胎教。

潘小园还没来得及让人上门拜谢,这边一声圣旨到。赵楷的皇后出面,赐了她一堆钗环摆件绫罗绸缎,让几个宫里人风风光光送到家里来,引来看客无数。

赵楷对于“zhèng • biàn”团体怀有一种复杂的情愫:一方面,自己让人当吉祥物,十句话里能执行一句就不错,颇为不爽;另一方面,他本来是无缘皇位的,现在君临天下不说,自己也不用焦头烂额的忙国事,听听“议会”的意见,就成了众人交口称赞的明君。至于被剥夺的各种特权——反正他也没当过一天真皇帝,没经历“由奢入俭”的痛。

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赵楷觉得只要金兵不打进来,日子就算挺惬意。大部分由他负责的“政事”,不外乎出席重大活动、嘉奖赏赐功臣、外加和皇亲国戚——尤其是桓哥儿——联络感情。也怕哪天被真的“弹劾”下去,因此对于“革命军”骨干,能拉拢就拉拢。尤其是手中有兵权的——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现在能重兵保护他,若是伺候不周到,往后难保不会来个逼宫戏码,那可大事不妙。

潘小园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一箱子五光十色,总不能退回去,只好谢恩收了。挑一套低调的镶红宝石白玉累金丝头面戴上,以显皇恩浩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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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的东西没福消受。李清照送来的荔枝还没吃完,就进入了吃啥吐啥的时节。身边众人大惊小怪,一会儿张罗着热牛ru,一会儿给她身边堆了成堆的酸梅果脯,一会儿又把大夫叫来,燕窝参汤一碗接一碗的端上来。

“夫人吃一口吧!别饿着孩子!”

她一把给泼翻,哭着喊道:“孩子孩子!就知道孩子!没人认得孩子娘!你们整日价给我塞东西吃,就是给我上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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