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姐,你刚吃了小孩吗？”赵山看着游西西，不自觉后退半步。
实在是有些吓人，冷白的肤比身上的白裙还要白,身后泼墨般的长发垂到脚踝，唇上是猩红的血液。
游西西接过王宝珠递过来的纸巾,道了声谢，随手擦了擦,问道,“你们怎么还不走？”
白雾已经到了,玩家却还都在这。
“额,这不是等你吗,楼七呢？”赵山往后看,“哑蓝她？”
游西西“唔”了一声,“他们有点私事，你们先走吧。”
“行，”魏达亿对游西西道，“这次多谢你了，方便留一个联系方式吗？”
“留了呀，”游西西指了指他们的口袋,意味深长道，“很快,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玩家们迷茫看着她。
老于倒是猜到了一两分,对游西西伸出手,难得正经道：“于寐,很高兴认识你。”
“于妹？”游西西握上去。
老于苦笑，“不是于妹就是愚昧，还是叫我老于吧。”
“行。”游西西笑,“老于，很高兴认识你。”
两人心照不宣对视一眼，老于率先领着人离开，往后挥挥手，“再见。”
郭彤一走上前抱了下游西西，“多谢，再见。”
游西西笑应了，郭彤一领着人离开。
娃娃脸别扭走过来，“我叫瓦童，记着了！不要叫我娃娃脸！”
“好，瓦童。”游西西主动伸出手。
瓦童清了清嗓子，握上去，“再见。”
游西西看着玩家一个一个离开，等到最后一人的身影从白雾里消失的时候，游西西伸了个懒腰，“啊—”
“该回家啦。”游西西掏出通行证，踏出域字区111111，就在她即将离开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回头看到区的天际开了个口子，一个圆形的飞行器从口子里落下。
她挑了挑眉头，意味不明说了一句，“执法者，了不起呀。”
*
楼七闭着眼睛躺在地上，脖颈上一块血肉模糊，不断往外渗血，佛青手掌浮现金色光芒，正在帮他止血。
另外黄橙蓝三人，一人手里拿着一个晶石，帮他补充流失的能量。
“该死的，无名山。”黄叶跟着楼七时间最长，看到楼七生气不知的模样，眼睛都红了，“游！西！西！”
倏地黄叶的手腕被人抓住，黄叶连忙看着楼七，“老大，你感觉怎么样？”
楼七睁开眼睛，盯着黄叶，“保密。”
黄叶听清楚楼七的话，脸色阴沉，“她攻击执法者，这条罪责就能够将其逮捕！”
楼七神色不变，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黄叶脸色变了又变，后槽牙紧咬着，一声不吭。
哑蓝看了他身后一眼，“来人了。”
黄叶吐出一口气，憋屈道，“我知道了。”
楼七松开他的手，重新闭上了眼睛。
飞行器落下，一个一个全副武装的执法者从飞行器里出来，百十来个执法者将他们包围在中间。
黄叶收拾了表情，站起来看向执法者身后，“怎么还劳驾您亲自来接人？”
从执法者里走出一位穿着军装的男人，踩着军靴，宽肩窄腰，流畅肌肉线条从肩头一直滑到他禁束的手腕，寸头，耳朵上带着一个蓝牙耳机形状的通讯器。
“看你说的，”一瞥一眼都带着野性俊美，“我跟你们老大也是老朋友了，他出事，我怎么能不来……看看热闹？”
哑蓝站在黄叶身侧，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眼角的伤疤因为用力而格外狰狞。
“别紧张，小蓝鸟，”他挥了挥手，执法者从他身后搬出来个担架，“把他，小心翼翼，搬上去。”
语气实打实看笑话的语气。
四色却气得像是生生咽下去一块石头，卡在胸口不上不下的，绷着脸将楼七搬到担架上。
从男人身旁经过的时候，佛青倏地开口，“这次劳烦温队长，我等一定会一五一十告知队长。”
温队拍着佛青的肩膀，从他头顶看向担架上的楼七，啧啧道，“真可怜。”
佛青附身鞠躬将肩膀从对方手里挪开，“走。”
温队看着他们进了飞行器，懒洋洋挥手，“围起来，查一查是谁伤了咱们的楼队长。”
执法者领命行事将整个建筑包裹起来。
就在这时，黄叶突然下来了，“恐怕这里不能归您管了，上头发了令，域字区111111归我们暗部门。”
温队看向他，倦懒的眼神变了，如同一只找到猎物的狼，充满攻击性。
黄叶身后寒毛竖起，就在他忍不住的时候，温队却倏地收队，不甚正经道，“也好，正好回家睡大觉。”
黄叶微微低头，在温队进去后，松开了紧握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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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晚，无名山上蒙着一层淡淡的雾气，露水垂在叶片上要落不落。
一个人影飞快从中间穿过，叶片的露水溅落在地上，打在来人的白色裙摆上，那人却毫不在意，步履匆匆的。
无名山上没有正经路，游西西七扭八拐地走了将近一个多小时，才走到平坦地上，两边是刚翻整过的田地。
又走了十来分钟，来到一个门前，没建墙，两边竖着两根通天的柱子，两三米的上空横着个牌子，写着：无名镇。
从这边看，柱子那头复制粘贴一样，还是一望无际的平地，两边是翻整的土地。
游西西穿过去，空气荡起涟漪，如穿过一面水幕，进去后景象完全就变了。
两边是郁郁葱葱的山林树木，中间夹着一片平坦住户区，红砖绿瓦的房屋鳞次栉比，大多房屋都暗着，偶尔有几家亮着微弱的光。
游西西脸上露出真真切切的轻松笑容，她没有惊动任何人，从房屋前走过，来到一个房屋前。
红木大门没锁，游西西直接推开。
这就是她落地那年分到的院子，游西西打着哈欠，往正屋走，一推开门，屋里光倏地亮起来。
游西西下意识捂着耳朵，但是慢了一步，一只枯竭布满老年斑的手拧住她的耳朵。
“我怎么跟你说的？啊？”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游西西立刻道歉，抬眼一看，小小屋里全都是人。
熟练垂头做出反省模样，耳朵也不敢救。
“那你说说，”坐在桌边的老太太问，“错哪了？”
“不应该在外面胡乱吃东西。”游西西思索了下，她应该就说漏了这么一件事。
“哎呦哎呦，”游西西侧着头踮起脚，“李奶奶，我真知错了，别别别，耳朵要掉了呜呜呜。”
“掉了才好！”堵着门的是个高大的汉子，身上带着围裙，是之前通讯的那位厨子李大叔，“说了一百八十遍，不要什么东西都往嘴里塞，你那次记着了？耳朵听不进去，不要也罢。”
“呜呜呜，我真的记住了，是别人欺负我的，呜呜呜，他咬我，那我难道还要任由他咬我吗？呜呜呜。”说话间有意无意抬着下巴，露出脖颈上的红痕牙印。
拧她耳朵的手果真立刻就放开了，一群老爷爷老太太围上来，“你和人打架了？”
“没呢。”游西西立刻否认，“不能打架，低调行事，不要惹事，我都记着呢。”
这话说得可乖。
“打架输了吧？”李大叔冷笑，“你看你脖子那圈，被人掐着脖子，可真行。”
“放屁！”游西西立刻炸毛，“我会输？那小子起码要躺两个月！”
头上立刻挨了一下，“还说没打架。”
游西西捂着头，深知不能继续夜谈了，在谈就要接受男男女女混合群打，立刻哭唧唧道，“我在外面好想家，每天晚上，就只能抬头看月亮，我现在知道什么叫做‘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了。”
“呜呜呜，我真的好想你们哦。”
有几个老太太心疼不已，“哎呀，孩子在外面遭罪了，来奶奶看看，瘦了点。”
游西西被人抱在瘦小的怀里，她将头埋进去，撒娇，“好想你呦。”
“雨婶，别她一来这套，你就上当，次次都让她得逞。”李大叔忍不住道。
“哎呦，”雨奶奶不为所动，“乖乖饿了没有？”
“饿了。”游西西顺势点头。
“就知道你要饿了。”
人一退开露出身后的桌子，桌子全都是游西西喜欢的菜，满满当当的挤满了一桌子。
游西西眼睛有些发涩，搂着奶奶的脖子哼哼唧唧撒娇。
雨奶奶好笑地拍了拍她的手，“都是新收的菜，有营养，快吃。”
这是说里面都带着能量的意思。
游西西吸了一口气坐下，大部分老头老太太回去休息了，只剩下两三个还坐着陪游西西，给她夹菜盛汤的。
“对了，雨奶奶，之前那几个外来者都送走了吗？”游西西突然问道，“换了晶石吗？”
“没有，”说话的是个精瘦的老汉，手里握着烟杆，“镇口的地看到了吗？”
“镇长爷爷，”游西西放下筷子，艰难道，“不会是我想得那样吧？”
“是你想得那样，”镇长道，“来了五六个娃娃，看起来都挺精神，就让他们下地去了。”
“有用吗？”游西西好奇问。
他们要种出有能量的地，尚且需要晶石，外来者们直接种地能有用吗？
游西西，“回头不会还要再翻吧？”
“用不着，他们跟咱们不一样，我看了一开始没用，后来干累了，浑身劲调起来了，土里就开始吸收能量了。”
游西西听懂了，玩家筋疲力尽的时候，身体那股跟他们截然不同的能量会被激发。这时候土地会自动吸入他们的能量，从而达到种出有能量农作物的目的。
“那他们呢？会不会被……什么丧失精气而亡之类的？”
之前拧耳朵的李奶奶立刻看向她，“什么精气？你从哪学得乱七八糟的东西？”
游西西立刻捂着耳朵往雨奶奶身旁躲，“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说！”
“不会，”镇长打断她们，“你知道为什么他们越是往中央走，收益越丰富吗？”
“？我不知道？”游西西震惊，“我都不知道他们往中央区去是这个原因！”
“你还好意思说？”镇长没好气道，“平时让你多看书，跟要了你的命，现在说什么不知道……咱们这界是以一个巨大的晶石矿为中点，往外扩散建设而成现在的模样。”
“那些娃娃进来，越往中间去，身体里的能量越能激发出来，在这里呆得时间越久，得到收益越多。”
“但是凡事都有一个度，过了度，他就会因为承受不了而爆体身亡。”
“？”游西西震惊，“那他们将人兑换过去是为什么？”
房间里陷入沉默。
“这里偏远，想要仅靠呆着就得到收益那是不可能的，让他们在这里出出力，也不算是白来。”
直接忽略了游西西之前的问题，游西西也不是刨根究底的性格，顺从地换了话题，“所以他们过来就让他们来，种地？”
“也可以干别的，种树也行，挑水除草都行。”镇长站起身，“西西啊，希望你能记住，晶石是死物，终有一天是会被取之而尽，用之枯竭的。”
“别把心思放在那东西上面。”
游西西乖乖点头，“我知道的，可持续发展才是王道。”
镇长颔首，“今天早点休息，明天早上跟着一起下地。”
游西西丝毫也不意外，镇子里大多数人年龄都不小了，就她一个年轻人，从能拿动锄头开始，她就成了种田主力军。
更重要的是，只有她能将鬼气转化为能量供给土地，种出有能量的农作物，其他人都不行。
在她第一次下地发现这个问题之前，都是用晶石供给的。
“对了，”镇长突然道，“有个女娃娃，她跟你一样。”
游西西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就听到雨奶奶催促，“有什么话吃完了再说，现在抓紧吃饭，都凉了。”
游西西只好垂头吃饭。
*
第二天一大早，天色不算早，游西西拖着一车锄头往镇口去了。
游西西向来不是规规矩矩的人，下地也不想老老实实的锄地，她来这么早也不是勤快，是因为家里那些老爷爷老太太，起不来这么早。
她好刷个滑头。
游西西将昨晚加班加点制作的纸人鼓吹起来，每个纸人身上都存着她的鬼气，纸人依次取了锄头，下地去了。
游西西找了个树，往上一跳，半躺在树枝上，一只手枕在脑后，另外一只手里握着个簪子，在指尖转着玩。
她其实没胡扯，她没留手，不出意外的话，楼七得躺他个十天半月才能恢复七七八八。
想到那时楼七说得那些话，她就忍不住发笑，倒也不是生气，就是可笑。
按理说她才是那个没见过多少同龄人的，他一看就是经常要走区见人，怎么就这么傻不愣登的呢？
跟没见过姑娘似的。
游西西不由望着手里的红簪，又觉得烫手起来，他看起来可不是会放手的性格。
似乎还有些偏执在，若是不再见就算了，再见面，也不知是何模样。
思索间，远方传来人说话声，游西西立刻收了簪子，看过去。
不知何时，竟起了雾。
雾气消散，露出三男三女，巧了不是，只有两个生面孔。
几人不知道树上有人看着，他们先打了招呼。
“我叫姜亮，这是我妹妹姜茶。”
这人正是域字区123561里的姜亮兄妹，除了他两之外，还有一个是——
“何甜巧。”
三人下了本之后，在线下认识，之前他们就组队来了一次，发现通道开了之后，只能传送到这个区。
根本没有办法选择。
一开始他们也非常害怕，直到发现任务就是种地，重复翻土，一遍又一遍，种到副本通道打开，再离开。
回去后经过检测，收益颇小。
有人觉得没意思，像是于文他们，就去找法子想要摆脱传单，他们三个倒是觉得光干活没危险，也挺不错的。
所以他们商量了时间，又过来了。
但是他们没想到还能遇到其他人。
“王宝珠。”
戴着红绳的女生冷声道。
剩下两个玩家也都依次做了介绍，“王乐理。”
“李博。”
其他人或多或少将有光落在他身上，没有别的原因，因为这个人身上穿的实在是特别捂，随时都能进入深山老林不怕蚊虫的那种捂。
李博似乎对众人的目光习以为常，根本不在乎。
“哎，我们……”王乐理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神色带着些许惊恐，“那，那是什么？”
王乐理僵硬地指着众人身后。
玩家们闻言转身，就看到十几个裸/身大汉在田地里吭哧吭哧翻土，裸/身其实也可以理解……个屁。
强行理解一下赤身问题，但是这些人各个都苍白如纸，一看就不是正常人的肤色！
姜亮三人对视一眼，眼里也都有些惊魂不定，他们之前来的时候，并没有这些东西。
树上游西西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懊恼而又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她为了省事，可不止是偷懒赤身，没捏男女性生殖器官这些，她偷得懒还挺多的。
谁能想到会恰好被他们撞到呢？
游西西不好嗑瓜子，担心会被听到声音，摸出块糖果，塞进嘴里，目不转睛地盯着下面。
“那是什么玩意？”李博也摸着胳膊，两条手臂上全是鸡皮疙瘩，能看出来有多害怕了。
“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何甜巧却觉得应该不会有危险，“要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