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跟唐志华一起去收账的熊建军,家中老母亲和弟弟妹妹都指着他过日子,尚且连国产表都没买一个呢。
“这块手表是我在医院醒来之后,在棉毛衫的内口袋里找到的。”唐志华说着,要起身去找那件衣裳。
“不用。”孟丽云拉住唐志华,那个口袋是她加上去的,用的是唐兵穿破的一条小裤头的布。
大家出远门时,担心身上的钱或者粮票被偷,女同志们就爱往里头的衣裳上缝这种口袋,有些年纪大的还爱在裤头上缝。
“不是我的,也不是熊建军的,那……”唐志华神色一凛,孟丽云也想到了,她顺着接下去,说:“很可能就是伤你的那个人。”
然而新的问题又来了,那日唐志华身上带着巨款,而且当时在场的熊建军伤势不重,所以公安局一直猜测歹徒的目的是抢劫,现在看来,歹徒竟然是个能戴得起外国手表的人?
两口子讨论了一阵,没理出什么头绪,索性改而商量起眼前要做的事儿。
唐志华说:“不能跟大家说是靠甜妞做的梦找到我的。”
一个被洪水冲走、失踪了半年的人突然被找到,而且还活得好好的,这事儿放在哪里都是天大的新闻,唐志华不想把四岁的女儿置于人们口舌上,更不想她被妖魔化,这个年代,言论能影响一个人的存亡。
“听你的。”孟丽云觉得,一说到正事儿,丈夫以前那种成熟稳重的感觉就回来了。
“明天先打电话给刘局长,听听刘局长的意思,再看怎么跟其他人说。”
“嗯。”
“咱们回山岚之前,要先去祭拜我娘。”
“行。”
……
女儿的呼吸均匀绵长,不知梦到了什么,还含糊不清地说什么“燕爸爸燕妈妈”。
两口子像从前一样,在睡前商量着事情,然后慢慢地就睡着了。
唐棠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晒屁股了。
孟丽云在扫地,唐志华在抹窗户,一看到唐棠睡眼惺忪地走到客厅里,唐志华立马扔了抹布。
给唐棠的小牙刷挤上牙膏,然后打洗脸水、拧毛巾,等唐棠刷牙刷完了,正好帮她洗干净小脸蛋儿。
再然后,从锅里端出给唐棠温着的那一份早饭。
——这一套做得行云流水,和从前一模一样。
孟丽云满脸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