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来了。
殷处道察觉到她的动静,回头一看,神情有些怔忡。
这时的殷处道,比初念记忆中年轻许多,浓发乌黑,束高冠,穿一身绛红色常服,看着她时,脸上闪过无法错辨的怀念与欣慰。
“你就是我爹?”
虽然知道,初念却故意这样问。
殷处道愣了一下,才点了点头。走近了些,仍是看着她,这次却真是看她了,而非透过她的脸,看某个红颜早逝的影子。
初念轻声道:“爹。”
殷处道不知道,前世的这声爹太晚,直至他瞑目之前,才姗姗来迟。
但这早早来的一声称呼,所造成的震撼,并不比等待多年来得轻微。他眼角微润,甚至略偏了偏脑袋,避开了初念直直盯着他的眼神。
含混地应了声:“嗯。”
良久,才想起来似的,道:“今儿太晚了,本打算明日再见你的。进屋里说吧,外头冷。”
初念笑:“我只道您不怕冷呢,这么大的风雪,杵在院子里吹笛子,我以为京城里的大官们都这么风雅。”
殷处道轻易地听出了她话里的关心和奚落,好笑又好气,戳了一下她脑门,道:“你这孩子,挺顽皮。”
父女两个一前一后进了殷处道的院子,他的住处也不大,与初念的院落差不多,布置甚至没有初念那边精美,但疏朗阔气,样样摆设都是必须的,处处透露着与主人如出一格的精干气息。
“你才知道有这么一个我的?”虽然有所猜测,但初念还是选择问出来,确认一遍。
殷处道不会对她说谎,她要从各个方面消除自己对这个父亲的芥蒂。
殷处道面露赧色,叹道:“抱歉,当年你娘难产而亡,我太过伤心,直至事后,也没有追究当时的细节。她当时说,孩子死了,我便信了,没想过去查证。”
“她当时怪你,你没看出来吗?”
“怎么会没看出呢?所以我用最快的速度查明了当时的真相,想给她看,但是,却没来得及……她终究,还是带着对我的误解走的。”
这件事,是殷处道余生的心结。
初念安抚他:“既然你查明了真相,证明了自己的清白,那么我相信对我娘而言,就已经足够了。”
殷处道摇了摇头,道:“还不够,姜无涯还没找到。”
这个姜无涯,的确神秘,当年姜家出事之后,原本他应当被一同问罪的,但一直找不到他的行踪,至今仍被朝廷通缉。
“我会找到他,不管是五年、十年,总得让他给你娘亲,给姜家一个交代。”
初念点了点头:“我也会一起找的。”
殷处道笑了笑:“这是大人的事,是我的职责,你不用费心。”
初念不与他争这个,对他道:“这次我舅父也一起进京了,他不放心你,非要来看看。”
殷处道便问她:“这些年他们对你好吗?”
虽然知道初念的存在后,他派人去做了不少调查,但那些资料,总比不上初念的感受来得可靠。
初念回道:“特别好。他待我堪比亲生女儿。”
殷处道点了点头,叹道:“姜道飞的命,是你娘救下的,他的为人我也信得过。不过,你也不容易吧?我收到秦氏的信,她既然能写出这样的信,还费尽心思地辗转让人送来,足以说明在她那边你就注定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