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夫妻百日恩,女子的情谊总是捉摸不定,如果她当真出手,自己也不是没有自救的机会,只希望借这一遭,看清她真正的心意。
皇甫述松开手,露出女子清冷的目光。却不禁有些震惊,她眸中雾气朦胧,水汽氤氲,晶莹的泪珠摇摇欲坠,竟是快要哭了。
只是她见他松了手,便很快眨了眨眼,将那雾气敛了回去。
若非他看得细致真切,便将这一幕给错过了去。
皇甫述心跳忍不住的加快,眼中浮现一丝热切。
初念故作清冷般的目光接触到银针处那丝丝血迹时,果然不由自主地停止了按压的动作。但她的心情跟不舍半点扯不上关联,只是稍稍冷静下来,这才想起:虽然她的确可以把他当作擅闯宫禁的宵小直接杀了他,但一时的激爽,却必然会带来十分麻烦的后果。
且不说,不知此人与殷离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令昏君轻而易举地答应了他的赐婚请求,单看他如今的身份,权臣皇甫卓的幼子,若枉死在她手里,就足以令她吃不了兜着走。
终有一日,她会清算与他之间的种种,但此时此地,显然并非完美的时机。
她好不容易重生一次,有大把的正事要做,犯不着跟这人同归于尽。想到这里,初念松开了银针,后退三步,再不看他。
“你走吧,我可以当作今晚没见过你。”
她话中未尽的冷淡之意,却并未被自觉赌赢了继而陷入狂喜的皇甫述所接收。
“初念,我就知道,你定不会伤害我。以前都是我有眼无珠,我皇甫述发誓,从今以后,再不会辜负你!”
他激动上前,在瞥见初念厌恶的目光后,终究顿住了脚步,没再做什么唐突之举,只是终究没忍住嘴角的笑意,这次却是货真价实的喜悦。
初念心知他定是误会了什么,却并不开口解释,甚至有些放任他误解的意思。
正待再要开口撵人,却忽然听见外面传来阵阵嘈杂,声音很远,但在这样万籁俱寂的深夜,还是显得分明。
初念不由走到窗前,凝神分辨。
殷离虽然身有暗疾,但却并不刻意收敛,后宫生活荒淫无度,常常欢宵达旦,不过这段时间为了早日重拾雄风,他还是不情不愿地配合初念的治疗,改变了生活习惯,每日早睡早起,是以最近的禁宫夜晚都很宁静,况且今日保和殿才举办了犒军宴,没道理再刻意回到后宫再闹一场。
细听之下,初念面色微变。
那嘈杂声中,分明隐隐夹杂着的喊杀声、惨叫声,恍如噩梦,夜深人静之时骤然听闻,不免有些毛骨悚然之感。
她面上显而易见的忧心疑惑,皇甫述见了,便主动解释道:“看来是延福宫的动静,今晚有人计划发动宫变,看来这就开始了。”
“宫变?”初念本没打算搭理他,不过这句话中蕴含的意思实在令人忧心,她到底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他,试图得到更详尽的解释。
皇甫述也不跟她卖关子:“镇国公虽然死了,但他儿子藏起来了,他的那些手下并不死心,私底下联系莞贵妃,筹划了这次的宫变,试图改天换日。”
初念双目微瞠。
这件事,她并非一无所知。
事实上,白日里与莞贵妃道别时,从她的神情,初念便猜测出,他们很可能会在近期起事,只是没想到,他们竟这般心急,今日便动手了。
前世此时,莞贵妃还躺在病榻上,形容枯槁,起事尚且在一年之后。初念想过,自己提前将她治好,可能会影响到这件事的进程,但当它真的来临时,还是有些措手不及。
尤其是几个时辰之前顾休承才告诉他,事情可能有变故,初念还在考虑,虽然莞贵妃已经康复不再需要治疗,她是不是得寻个机会再见她一面,设法提醒她注意一下这些变数。要知道,前世的殷离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她刺杀成功,便让她自己也陪上了性命。如今殷离很可能有了防备,这场宫变的结局,很可能是飞蛾扑火。
“是你?”初念很快明白了关窍,看向皇甫述,“莞贵妃的计划,是你透露给殷离的?”
镇国公虽然在战场上兵败如山倒,但他在京城的布局十分周全隐秘,前世的殷离对此一无所觉便可窥一斑。
是什么让他提前觉察了这些人的计划?除了皇甫述,初念不作他想。
看清初念眼中的情绪,皇甫述愣了下,“你也知道这件事?”
短暂的疑惑之后,紧接着不由为自己辩解了一句:“她的行动,本就不可能成功的。”
“所以你就用她注定不能成功的计划,换取了你想要的利益?”
初念讽刺一笑,转身出门。
皇甫述想拉住她,手指动了动到底不敢擅动,却还是跟了上去:“你要去哪儿?”
见初念不再理会自己,皇甫述有些急了,快步挡在她身前:“那里正在对峙,刀光剑影的,你去掺合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