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要我说,养她到今天,不少吃不少穿,我已经仁至义尽,问心无愧!”
“你!”姜道飞震惊地看向自己的妻子,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来,“你简直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秦氏费尽心机,却无论如何也不能令他改变主意,干脆破罐子破摔,“我看你们都是鬼迷了心窍。你若非要留下那孩子,行,那就找个婆家赶紧把她嫁出去,否则这个家,有我没她,有她没我!”
“秦馥娘,你,你也是看着她长大的,你好狠的心肠!”姜道飞捂着胸口,终于两眼一翻,栽倒在地。
外间,与初念道别后的姜承志心事重重地回家,远远就听到院中传来一声尖叫,连忙拔腿冲进去,正好看到父亲倒地的一幕。
秦氏终于慌了,双手死死地抓住丈夫不让他躺倒,还好姜承志赶了过来,又是掐人中又是灌药,总算是把人给弄醒了。
姜道飞醒后,便不再看秦氏一眼,整日沉默。
两日后,初念按照之前的约定来探望他,并做最后的告别,舅甥两个关起门来说了许久的话,结束后,姜道飞招来姜承志,宣布了自己的决定。
“初念想去京城,心意已决,看来我们是拦不住了,所以我会跟她一起去,你就留在这里,陪你娘。”
姜承志大惊,初念也劝他:“您重伤初愈,何苦折腾?”
姜道飞坚持道:“你娘临终前把你托付给我,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去面对殷处道,既然你一定要进京,那舅舅就陪你。“
“再不济,舅舅也要亲手将你交到你父亲手里。再者,我也应该去见见那些姜氏旧人,不能殷处道说什么,我便信什么。当年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得把真相,带到你娘的墓前。”
姜道飞主意已定,初念和姜承志都说服不了他,最后也只能这样定了。
谁知秦氏知道后,却找了过来,质问他:“你想回京城,却把我留下来,倒是打得一副好算盘!”
姜道飞无奈问她:“那你想如何?”
“你不许去!”秦氏想了想,又改口道:“除非带我一道去。”
她想一起去?那之前又是谁,表现出一副跟初念不共戴天的模样。
姜道飞静静地看着她,忽然发现,他好像从来都没有真正认识过这个妻子。
三日后,当秦氏从昏迷中醒来,窗外已经夕阳西下,她猛然坐起身,冲出门外,却见自己的儿子正坐在院中切牛膝,见她出来,只淡淡问了句:“娘,你醒了?”
秦氏怒道:“你爹给我用迷.药了?他人呢?”
姜承志手中的切刀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切,低着头回道:“爹清早就走了,他留下了不少钱,让我去找县里的人牙,回头给你买几个使唤人。爹说,京城咱就别去了,他只想亲眼看着初念在那边安顿好,平安无事了,就会回来。”
“平安无事?”秦氏冷笑道:“她能出什么事?她在京中有个一品大员的爹,能有什么事?”
想了想,还是觉得不甘,对儿子道:“你爹留下的钱呢?拿出来,你去找车跟我一道追过去,你爹这般抛妻弃子,你竟然一点都没拦着?”
姜承志不知道怎么回她,便沉默着没说话,将切好的牛膝段拨了拨,看天色已晚,只能等明日天气晴好再来晒干,便端着药匾进了屋里。
秦氏见他又是这幅模样,气不打一出来,追过去质问:“怎么,那小蹄子都已经进京了,你还向着她呢?早说了她看不上你的,她和她娘一个样,眼光高着呢!亏你还想娶她,为了女人不要娘……”
“娘你别说了!”姜承志将药匾一摔,“你不喜欢她,她也已经走了。现在这样,一切不正如你所愿吗?”
“如我所愿?”秦氏冷笑着指了指自己,“你爹都跟人跑了,这叫如我所愿?”
姜承志心累得很,秦氏在他爹面前或许掩饰得不错,但在这个唯一的儿子面前,却从不隐藏自己对初念的嫌恶,他心知不可能跟她争出个所以然来,便干脆沉默,却不知这样更能激发秦氏心中无处安放的怨气。
“行啊,你不跟我去,我自己去!”
说罢,秦氏开始翻箱倒柜,想要找出姜道飞留下的钱财,姜承志便冷眼看着。
秦氏就差把屋子掘地三尺,却一无所获,越找越绝望,最后干脆伏地痛哭,哭声传出院子,引来周村村民的好奇围观。但姜承志一早就把院门锁了,他们就算再好奇也无法探究一二,虽然各种猜测流言在村里蔓延开来,却也始终没有正式的说法。
秦氏大哭一场后,似乎也沉寂下来了,周村这座小院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中。
直到腊八上梁,又经过二十来日的清洁准备,姜家母子带着新采买的几个护院家丁、丫鬟小厮,和全新的家具物什一道搬回了石壁山的新家。
姜神医进京去了,姜承志也不主动接诊,姜家人渐渐消失在周村村民的视线,后来就完全没了他们的消息。
就好像他们从没出现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