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溪苑距离初念的医馆很近,信步走上一刻钟的功夫,也就到了。
路上,世子一直苦思冥想,究竟要怎么做,才能骗得一位医术高明的大夫,让她相信自己真的病了?
想来想去,也只有是真病才行。
若是从前,病弱对他而言是家常便饭。但最近半年他调理得当,康复得很好,已经很少犯病了。
世子咬了咬牙,对甲七道:“你去备几桶凉水来。”
甲七却不动,反问他:“世子打算做什么?”
世子要做什么,就差写在脸上了,甲七能不知道吗?但他不能让他这样做。
世子恼了,说:“你不去,就喊季轻过来。”
甲七便道:“季哥更不会同意的。”
世子怒道:“那我自己去,总可以吧?”
甲七幽幽地看着他:“主子,不论你为什么这样做,但属下认为,如果让殷娘子知道你竟然伤害自己的身体,她可能不会原谅你。”
世子愣了一下,脚步停了下来,甲七说的没错。
初念作为一名大夫,对病人的身体健康十分看重。
治疗危重病患,本身就是一件辛苦且劳累的事情,加上她本身是一名非常年轻的女性大夫,遇到的麻烦远比德高望重的男性大夫要多的多。
有的病人身娇体贵,怕苦怕痛,苦药不肯吃,想方设法倒掉,非得不错眼地盯着才能咽下去,针灸时身子拧得像条麻花,穴位找都找不到,即便找到了,也不能随意下手硬扎。
也不乏有人看不起她的年龄与性别,即便家属苦口婆心,不信就是不信,哪怕最终勉强信了她,治疗的每一个步骤都要质疑一遍。
初念每每遇到这种事情,都很无语。
面对那些挑剔的病患,初念自然有应对之道,但心情还是会被影响。遇到有病患不肯乖乖配合的,当天的脸色都会很黑,回来见到顾休承,便忍不住夸赞他:“世子,你是我见过的最配合的病人,再苦再难喝的药,只要我让你喝,就眼也不眨的全喝掉。再痛的针灸你都能忍,再烫的药浴你都能撑下去,你就是最棒的!”
夸的世子飘飘然。
世子一直知道,她是个很负责的大夫,无论遭到什么样的恶劣待遇,既然决定接诊病人,没做到自己的极致,都不会放弃。
一个病人,把生命交到这样一个大夫手里,是可以安心的。
而这样的病人,一旦康复,便对自己的健康产生了一份职责,觉得不应该被破坏。
毕竟是一个兢兢业业的豆蔻大夫用那么多的心血拯救回来的。
世子觉得,甲七说的对。他不能,用伤害自己身体健康的方式,来骗一个费尽心力治疗他的人。
可是,话说都已经说了。现在要怎么圆?
甲七记得世子发病时,脸色白得跟纸一般,冷汗涔涔,便提议道:“要不主子,您往脸上擦点粉?撒一些水?”
世子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这是要做什么,在他脸上和面团吗?
主从两个还没想好到底要怎么办,便听外头有人通传,说是殷娘子来了。
竟是前后脚的功夫。
世子再来不及多想,匆匆踢掉鞋履,爬上床榻,甲七眼疾手快地帮他盖好被子。
初念一进门,看见的便是世子面白如纸躺在床上的样子。
这次的脸白,是吓的。
甲七对她施了一礼,便退出了房门,临走前给世子递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世子看见了,忍不住抚了抚胸口,他心跳得很快。
初念蹙了蹙眉,伸手搭上他手腕,感受到一阵过快的脉动。不由问他:“听说你咳嗽,胸闷、气短,体寒,浑身难受?”
世子闷闷地说:“现在已经好多了。”
脉相却不是这么回事。
初念的手贴上他胸口,侧耳听:“心跳比从前迅疾。”
世子咽了咽口水,看着几乎趴伏在自己胸口的娇娘,心道:那是因为你就在我怀里。
初念的手又抚上他额头,感受了一刻:“果然比从前热烫一些。”
世子忍耐着想握住她那只手的冲动,心道:她若是再贴的久一些,自己就不必忧心如何装病了,他真能自己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