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秋的沉默像是感染了整个队伍,接下来的路途中,所有人没再说一句话。
直到……背后疾驰的马蹄声愈靠愈近。
默默走在中间的俏俏忽然被谢秋一把抓起,丢到了某个人怀中。她的尖叫伴随闪电划破长空,余光瞥见了那来势汹汹的一群人,个个身披甲衣,神情不善。
“护好她。”谢秋只来得及说这么一句话,便拔剑迎去。
刀戈相击,雨水倾盆直下,溅在脸上的,根本分不清是雨是血。
俏俏瑟瑟发抖,蜷缩在不知是谁的怀中,视线一直在搜寻着爹娘和哥哥。
谢秋看起来是温文尔雅的读书人模样,提起剑来却无半点书生气,一挡一刺,下手极为迅速有力,绝不拖泥带水。仅几个擦身,便带走了数条人命。
他神情冷漠,一缕发丝终于经受不住这样剧烈的动作,从发冠耷下,半横在眼前,叫他看起来莫名冷悍。
“谢公子好身手!”有人夸赞了句,插|入其中相助。
对于谢秋等人而言,这群虾兵蟹将还称不上棘手,他们故意行得慢些,就是想为赵王尽量拖下足够多的人,叫人追不上去。
追兵被斩杀大半,周围的雨水都渐渐淌出了颜色,一直立马伫在密林阴影深处的男子终于缓缓踱马而出,俊朗的眉目如刀,锐气四溢。
谢秋眉头瞬间就拧了起来。
这绝对是个危险人物,可他怎么不记得有这样一个人?
“都尉!”有人这样喊,“都尉快出手拿下贼人!”
男子应了声,将手中□□一拎,跃马而下,以万钧之势拔步而来,然后——
刺向了自己人???
不止那些追兵,连谢秋也是满头雾水,这人不论是敌是友,他真的不认识啊。
无需他认不认得此人,在这男子的帮助下,追击谢秋这一行人的追兵在短短一刻钟内被杀了个干净,说是血流成河一点也不夸张。
谢秋再次暗暗皱眉,这人也太过凶戾了。
上次他看到这样的煞气,还是王爷当初得知兄长身死那日。
不同于谢秋的提防,有几个心宽的人瞬间就把男子当成了友军,拍肩撞背,“好兄弟,真不赖啊!”
他们以为这是潜藏在对方势力中的暗桩。
为免这些同僚因救命之恩直接把他们自己给卖了,谢秋主动开口,“多谢援助之恩,请问阁下是……?”
男子也不介绍自己,只露齿一笑,“我随赵王妃而来。”
…………
匆匆行走了一个多时辰,嘉宁早已累得蔫哒哒,中途赵王还背过她一段路程,如今最没精神的,却还是她。
男女天生体力的差异,展现在此。
好不容易寻了一处干净的山洞,常新和汉子去生火寻东西,赵王则任她趴在膝上好好歇了歇。
“很累?”赵王问。
嘉宁有气无力点脑袋,小声道:“想吃糯米糕。”
这会儿自然顾不上什么忌口,赵王取出糯米糕就投喂了一块,看她小口小口飞快咬着的模样还有些精神,才放下心来。
在嘉宁出生至今的十五载生涯中,何时吃过这样的苦。她是生个小病都有一大堆仆从围着转的娇气包,第一次走这么久,感觉双腿都僵硬了,便委屈地窝在赵王怀里哼唧。
赵王适时伸出手帮她揉按,他很有手法,绝不是像寻常人那样随便按按,似乎颇懂穴道。
嘉宁好奇问了句,他轻描淡写道:“以前练武时,兄长也会帮忙按一按。”
他的兄长嘉宁还是知道的,当下不再提,转而把糯米糕也递了过去,“王爷也要吃些,不能饿着。”
赵王没拒绝,就着她的手吃了几块。夫妻两这番“浓情蜜意”的模样深深刺到了旁边两人的心,他们是一边高兴又一边酸,不住想着王爷可真够好运,王妃也太好了。
才冒出这个念头,就听那边小王妃软糯好听的声音道,“想到王爷总是这样风餐露宿、风吹雨打的,我就觉得心疼,也太辛苦了。”
说完,小王妃就慢吞吞转过来教育他们了,“所以,你们一定要好好努力啊,早点成功,不要再让王爷吃这样的苦了,我会时常督促你们的。”
……???
这教育他们的对象,是不是反了,怎么王妃比王爷还着急造、反成功的样子?
还有,王妃你真的不是因为自己无法穿美衣用美食,而说这样认真的话吗?
赵王忍俊不禁,弹了弹面前的小脑袋,“不要吓他们。”
他不会给手下人这样施压,因为赵王一般都是以身作则,属下累,他更累。因着这点,平日根本无人会有怨言,只会在他的激励下越发努力。
“我没有吓。”嘉宁严肃无比,“我今后真的会用心督促的。”
经过这一夜,她算是明白了。赵王造、反成功前,她想象的那些美好生活都不可能到来,而且还要时常这样跑、躲、藏。才短短两三天而已,嘉宁就觉得已经和自己原来那种“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精致生活离开很久了。
阿娘说过,幸福都是要靠自己奋斗出来的。以前,她靠了爹爹娘亲的奋斗,现在,她要自己开始努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