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确确实实是二人长辈无疑,这点赵王早有让人查证。
不然也不会让其在府中住下。
不管和这位长辈亲疏关系如何,在她面前搂搂抱抱的确有失礼仪。
赵王和嘉宁默默的,一个放下,一个站定。
“难受么?”赵王低声问。
嘉宁摇摇脑袋,感觉老妇人的眼光都快把自己戳穿了。
她是个反骨,所以偏要故意慢了几拍,乌龟般道:“单纯……吃多了。”
隐去笑意,赵王这才看向老妇人。
仔细分辨了几眼赵王五官,老妇人取出随身携带的信物,“承光,还记得姨婆吗?”
她轻轻说出这句明知故问的话时,空气凝滞,连那年轻女子也有几分羞愧。
祖母实在太不会话术了。
赵王可并非家中那些随她差遣的晚辈。
赵王对她其实有些印象,也记得这信物。
但此刻他道:“听管家说过,多年前的事,本王记得不大清楚。”
他问,“此来王府,不知您有何贵干?”
赵王是很客气地发问,不耐和冷漠都隐在这句问话下。
老妇人愣是没听出来,以为赵王记起自己身份,立刻拉着唠唠叨叨说了许多。
无非是些她以前和老夫人如何情深的话。
赵王左耳进右耳出,愣是在面无表情下悄然伸出手帮嘉宁揉腰。
天色昏暗老妇人看不清,那女子却是看得清清楚楚,一张脸都红了。
不知是纯粹不好意思,还是被两人这毫无顾忌秀恩爱的动作给羞的。
老妇人家散了有一两年,她着实奔波了一段时日,形容憔悴。
最初她不肯去京城,后来不得不屈服。
路途中碰到一个好心人,说赵王已经不在京城,回了封地漠北。
老妇人这才辗转来了这里,幸而皇天不负有心人。
若在大婚前,赵王定在她进府门前就让人打发走。
但如今他戾气减去许多,愿意对这样无伤大雅之事保持几分宽容。
现在的想法是,粗略听听来意,若与他们没什么干系,再给些银子打发。
结果摸了,听老妇人道一声,“承光,你可还记得与瑜儿的婚约?”
她取出玉佩,赵王认得,与曾经外祖母赠给他的的确是一对。
他眼神很淡。
女子惊呼一声,不得不上前道:“祖母,您在说什么啊!”
人家夫妻在此呢,女子完全没意料到祖母这样直接。
她本来打算,见了人之后,再以别的借口慢慢劝祖母放弃这个想法。
嫁给这位表哥,是女子从未想过的。
何况她也不想破坏人家夫妻情深,自贱为妾。
“我已有王妃。”赵王冷道,余光都未扫女子一眼。
老妇人同样如此,把嘉宁视若无物,“侧妃虽说身份低了些,但也不是不可。”
隐在暗处的徐管家和红棠冷笑。
这老妇人好大的脸面,张口就来,当王爷身边的位置是她予取予求的?
眼见赵王就要发怒,从游廊突然窜出一人来,嬉笑出声。
不是老夫人又是谁?
漠北不比京城,对老夫人拘束便也不那么大。
这种日落时分,她时常在府中穿梭游玩。
这一游玩,老夫人就看到了和自己面容时分相似的妇人。
她有些踟蹰地停下,天真的神情被疑惑代替。
“啊,这个……”老夫人喃喃,话语不知说给谁听,“好熟悉啊。”
她绕着老妇人走了两圈,小孩儿般看看脸蛋,戳戳身子,末了满是惊奇地抬头,“这个人,和我长得好像啊!”
所有人都是鼻间一酸。
老妇人也不例外,方才满腹的算计在面对多年未见且已痴傻的胞姐前化为云烟。
她伸出手,“你……”
“啊!”老夫人忽然惊叫,跑着躲到嘉宁身后,满眼警惕,“你不可以欺负我!”
说完看看嘉宁和自己差不多高的身材,再看看赵王,又拉着嘉宁一起躲到了外孙身后,“也不可以欺负漂亮姐姐!”
“……”
赵王忍俊不禁,目光触及外祖母,转成温和。
我怎么会欺负你?老妇人有心想说。
她对赵王是没什么感情,可对胞姐怎么可能同样冷漠。
之前不想见老夫人,也是因为知道人已痴傻,兼之近亲情怯,不敢见罢了。
满腹心酸和委屈无人知,老妇人看看老夫人,又看看孙女,心生颓败。
和一个傻子如何说得通道理?
何况,不管是谁都对她一脸不善。
今日所言之事,怕是不成。
老妇人寞然转身,刚迈了两步,衣袖又被老夫人扯住。
“你不可以走!”老夫人急急道,求助的目光投向后方,“这个人,这个人偷了我的脸!”
…………
两行人最终还是同去了大堂,在老夫人坚持不让“小偷”走的前提下。
嘉宁无所谓这些,含了两片山楂,就开始一脸认真实则神游地听着。
听老夫人和她这位妹妹争论谁偷了谁的脸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