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琼强自镇定,不能在白白面前做如任何矫情小女人的退缩样子,唯恐被白白小瞧了去。
贾琼只淡淡道:“你也瞧出他是神裔血脉?”
白白见贾琼根本认不出他是谁,想起云霄姑姑提醒他在下界历练不可妄泄天机,只好说:“我虽然功力只有从前的两三成,到底是洪荒时的凤凰,当然看得出他身上的灵气。姑姑……要嫁给他?”
贾琼脸上才有些挂不住:“是不是不想吃虫子了,来管我的私事了。”
白白讨好地笑笑:“没有没有,我正恭喜姑姑呢。姑姑与那人真是天作之合。”
贾琼看着白白,感叹道:“他哭着喊着要嫁我,我有什么办法呢?唉!要说起来,当初为何只孵出你们三兄弟呢,但凡有一只母鸟,你也不至于单着数千年。”
神族不禁兄妹,有时反而是为了血统更纯正,神力更强大。
白白却道:“母鸟哪有我们这么漂亮的翎羽?姑姑们骑着一只母鸟与敌大战,一点也不美观、也不够威风。”
贾琼想着姐妹几人出战时骑着羽毛灰扑扑又没有长长的凤翎的母鸟的样子,那画面确实不怎么美观。
“你言之有理。”
贾琼没把白白当外人,打着哈欠就径自睡下,并不避他。
白白在夜里静静坐了好一会儿,暗自感慨。那人竟然也在下界为凡人吗?姑姑也不知情,他出现时,姑姑前生已然身死道消了。
大姑姑让他不要在下界泄漏天机,难道就是说他?不然他知道的天机绝不会多过姑姑,只有这一样吧。
……
因为年关封了御笔宝印,皇帝听贾敬讲了半天养生经,下午时才送贾敬出宫。
傍晚时分,轩辕起进宫请安。
崇德帝因为听贾敬说要多走动,便先动一动再摆晚膳。
轩辕起扶着他在寝宫外走走,崇德帝心情不错的样子,说起贾敬修道还真修了点本事。
轩辕起迎合恭喜几句后,才说:“皇爷爷,我想求你一件事儿。”
崇德帝知道他的本事和性子,极少会这样开口,打量他一眼,才说:“何事?”
轩辕起道:“我知皇爷爷定会再给我赐婚。我还是想请皇爷爷将贾赦的长女指给我。皇爷爷说,女人不过如此,那既然如此,又为何视为洪水猛兽?我有信心可以处理自己的事,不用非得娶别人才能用人。”
崇德帝想起当日惊鸿一瞥,那女子容貌确实旁人不及。可孙子居然惦念两三年,她再过几年大些还了得?
“你有信心?你知道朝中看起来平静,可底下有多少fēng • bō吗?你知道有多少人暗指你不顾老臣,滥杀无辜吗?若没有朕给你压着,你一味靠勇武,能解决所有问题吗?”
轩辕起沉默了,他其实不是非要当皇帝不可,可是现在如果说出这句话,皇帝更要厌恶贾琼。贾琼的本事固然不怕皇帝,可是非万不得已,他是不愿让两边不和的。
轩辕起道:“贾赦长女也是玄门中人,或懂些道法。与贾敬一起保大夏无妖孽横行,这是好事。”
崇德帝目光复杂,沉默好一会儿,才说:“纵观历代帝王,并无一人得以长生不老。朕如今求道养身,是因为朕老了,已有退位之意。只是朝中党争如此,朕若马上退下来,定引起我轩辕氏内部动荡,只怕还要流血。朕最疼的就是你和你父王,可是你叔叔们也是朕的儿子。你们年轻人终将守业,守业之人又怎能一味追求玄们道法和虚无缥缈的长生不老?贾赦女儿居然让你移了性情,就不适合你。况且女子一味修道,不修妇德,如何为你正妻?倘若将来你继承大统,一心修道的女子如何母仪天下,统领六宫?”
皇帝肯对轩辕起说出这样的真心话,可见对孙子十分看重又宠爱了。
他待这个孙子不同,不像从前为了平衡故意加恩别的儿子,好引他们去和太子争位,以便消除太子对他的威胁,他从此居中调停稳固自己的皇权。
轩辕起道:“孙儿只想为皇爷爷解忧,保大夏社稷之安,没有想过继承大统。”
“不爱江山爱美人?”皇帝的目光冷了起来。
轩辕起刚回宫时想过当一世皇帝,可是现在就无可无不可了。
皇帝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倘若说是,贾琼一家定然会受到皇帝厌弃,就算皇帝不可能杀了贾琼,可是皇帝伤她家人也足以让两人缘分没了。倘若说不是,那么他就不必再坚持了。
白起活了两千年仍然不习惯以帝王思维思考,或许因为他对自己的武功太自信了,对自己敢打敢做的气势太自负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给她立个挡箭牌之类的事,不屑还要花时间对别的女孩子虚以委蛇。他也不想因为自己的爱情让别的女孩子错付了情意。
轩辕起左思右想也没有找出说服皇帝的话,忽然想到他那几个堂兄弟的话。
“皇爷爷,我只得说实话了。我生在父王微时,却还能活下来,一朝得皇爷爷疼爱,富贵之极了,可见我是命硬之人。前头我去江南是遇上一个算命先生,他说我杀伐过重,是克妻克妾孤独终老之相。皇爷爷前头给我指婚的女子都死了……后来赐宫女给我,我还没有碰过就出事了,这让我不得不信。我若找个命硬的有缘人还有一线生机。皇爷爷还记得,几年前我在郊外遇遇上一条蟒蛇吗?其实那次……”
轩辕起把蛇妖的事隐瞒了,只说八岁去庄子扫墓的贾琼为了就另一个孩子勇斗巨蟒的事。可是人小力弱,终究不敌,差点丧生蛇腹,可是千钧一发时他骑马路过,三箭射死了蟒蛇。
“那样的劫数旁人定然死了。别的女孩遇上我都被克死,只有她遇上我反而化险为夷。可见她就是我的有缘人。”
皇帝想起如今另外几个儿子和他们手下人的阴招,暗想那算命先生会不会是他们指派去骗轩辕起的。可是因为他刚好死了两个未婚妻和侍候的丫鬟,他就真信了。
这倒不能怪贾赦女儿头上了,他虽疼爱孙子,却不想动没有权势却出来个会降妖的贾敬的贾家。况且,看在贾代善的份上,他不想就动他儿子。
“朕明白了,朕会考虑的。”
轩辕起看皇帝神色,知道此时不宜再多说了。于是就陪他走走,然后一起用膳。
……
轩辕起后两日也不得闲,一边给轩辕逍备礼,一边又陪陪父母和妹妹,一边等待着崇德帝想通答应他的请求。那么他就可以去贾琼那说清楚,皆大欢喜了。
理想很丰满,现实总骨感,腊月二十七日,也就是三天后,皇帝突然给轩辕起降旨赐婚伊梨将军赵岳之女赵宛儿。
恰逢年关时,伊梨将军赵岳回京述职,妻女正进了京来。原就是赵宛儿前年得了天花未参加采选,这时妻女进京来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寻一门门当户对的婚事。
皇帝心想赵宛儿得过天花都死不了,可见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孙子既然命硬,就给他找个能抗劫的。也免得他都十六七岁的人了,还得巴巴看着一个不到十一岁的小姑娘。
轩辕起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只觉透心凉,圣旨降到王府,忠义亲王在场,他想抗议都不行。
送走传旨太监之后,轩辕起就想进宫理论,还是轩辕泽强拉住他,让王妃带了小儿子回避,又遣散了下人。
轩辕泽严肃喝斥他:“你是想贾赦一家人都没有好下场吗?”
轩辕起冷冷一笑:“那也未必。我就不明白了,口口声声说最宠爱我的皇爷爷为什么就非得做这恶人。操控别人的婚事,让人一辈子过得不开心,于他有什么好处!”
轩辕泽挥起手掌就要打去,可是轩辕起是什么身手,一下子就抓住了轩辕泽的手腕,目光冷得像千年寒冰。
“父王,这人就算进门来过得不好也别烦我,反正不是我造的孽。我今生做了你的儿子,我不会连累你,待辅佐你继承皇统,你当我七岁那年就死了吧。”辅佐轩辕泽继承皇位,也当能还清因果了。
轩辕泽也不禁恼怒:“你放肆!倘若贾赦那女儿小小年纪惑你至此,别说你皇爷爷,我也不能容她。”
轩辕起道:“父王不容她?她有什么罪,按什么律例定罪?父王若还想要那个位置,此时也只有我、贾敬、贾赦,还有两江的林如海可堪大用。父王身份见疑,手底能用可靠的有多少人?若不是我们父子同心同德,父王觉得四叔无人制衡时,就真的甘愿受父王驱使,一心为你做嫁衣?”
“你……你真是太不像话了!”轩辕泽气得胸膛起伏觉得儿子让他感到陌生。
轩辕起冷冷道:“这帝王家之事总有可笑之处。父王要勉强我,我只好万事不管,在府中做个酒囊饭袋就是。“
轩辕泽的心被儿子伤了:“我何曾是为了自己!我还不都是为了你!父皇拉着你皇叔们来打压我,我受过多少委屈!我就希望你不会被他防贼一样防着,我希望你能当个好皇帝!咱们家没有别的生路,不管是谁坐上那个位置,只要不是咱们,咱们一脉必死无疑!”
他们是嫡长一脉,轩辕泽当过二十多年太子,轩辕起当过长孙殿下,是崇德帝最宠爱的孙子。别人当上皇帝时,谁能容得下他们?
受新皇软禁或监视生活着的机会都极少,只怕哪天就死得不明不白,好的话会给个风光大葬。
“我给你保下咱们这一脉就是了。”轩辕起好没有滋味,转身便出屋子。
轩辕泽确定他不会去皇宫里闹,放下一半心来,还有一半的心注定放不下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完美的儿子会栽在情关上。
……
贾敬受封,自然有四王八公为首的勋贵和朝中文武百官上门恭贺。贾敬原想要专心修炼或炼丹,可是别人盛情难劫,免不得只待在家里摆宴席谢客。因为时间紧急,并未邀请权贵人家的女眷女客。
这事儿由尤氏、邢夫人、王夫人加上王熙凤帮忙操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