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这样,皇孙妃也轮不到他的女儿,就算他知道自己女儿是真正的无人能及又怎么样,他这个当爹的没用。
轩辕泽叹了口气,说:“京中是有我儿的一些谣言,但是你女儿武功绝世,又听说她跟着妙云大真人一起修道,自然与别个不同。”
贾赦道:“可是……我家琼儿不通皇家规矩。”
“起儿没有那么看中女人的规矩,你女儿武功够好,算账是把好手,长得也够漂亮,这就行了,人总没有那么完美的。不过,在采选前,好歹再教教她。”
贾赦都蒙圈了,心想着:这可怎么办呢!
轩辕泽见他眼中有异色,不禁说:“怎么,你还不愿意?你且在天下找找,哪家少年郎及得上我的起儿?”
“不是,不是……我就觉得自己才疏学浅,倘若当了小殿下的岳父,只怕连累他。”
对于想要当皇帝的轩辕泽来说,自然想多生儿子,多结亲家,借外戚之力。可是现在不但是轩辕起不乐意纳别人,别家也怕自家女儿被指给他而被克死。
“你不要说这外道的话了。我何曾嫌你才疏学浅来着?”轩辕泽扶起了他,“这是好事儿。我让王妃派一个嬷嬷给你,让嬷嬷好好教教宫里的礼仪。”
贾赦觉得贾琼绝不会做那种事的,说:“可是琼儿去玄真观闭关了,不见外人的。”
“你派人去教导她,她还不见?”
贾赦实在为难,豁出去地说:“殿下,我不能瞒你,否则将来她闯出祸来,我也兜不住。琼儿修习武功,三月不出都有,谁去她都不理会,她的功夫也已经远胜从前,宫里嬷嬷那套把戏,她不看在眼里,她如何肯学?除非打赢她。”
轩辕泽不可置信:“功夫……远胜从前?从前她可是出手救过四弟的,听说没有一个刺客接得住她一招。”
轩辕泽之前说服自己支持儿子,因为他没有了儿子定然坐不上那个位置,贾琼的规矩是不适合皇家的,他就从贾琼身上找别的优点,比如:武功绝世,有玄真观的支持。
“嗯,比两年前还要强些。”
轩辕泽愣了一下,哈哈一笑:“武功好就好,与起儿正相配。起儿只爱骑烈马,女人也只有烈性的,他才有兴趣。嬷嬷教不了她,你就自己教吧,以后嫁进来,起儿也可枕边教妻。”
轩辕泽虽然是不得不认下这门亲事,可是面上不会对着心腹之臣摆出他其实并不满意的姿态,他从小被当作未来的帝王来培养,只会施恩于贾赦,让贾赦感动不已。他明白贾赦对他的忠心,自己若有危难时,能托负信任的人不多。
“谢王爷体谅。微臣感激不尽。”
贾赦看轩辕泽不像是开玩笑的,可是他心底也没有底贾琼会怎么样,况且还有克妻的妨碍。一转念又觉得别人的女儿福薄顶不住长孙殿下的命硬,可是他女儿是不同的,这可是一门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亲事呀。
贾赦心里又放松起来,上回是侧妃,这回看来是正妃,或许她会同意的。
轩辕泽又问起他家里的事,贾赦心中一动,就将原来的奏折取了出来,说自己正要递奏折“让爵”。
轩辕泽吃了一惊,取了他的奏折一看。他又是何等人,哪有不明白的?
“你弟弟当家多年,你怎么现在又不忍了?只怕老太君还要闹你的。”
贾赦悲愤地说:“我已经顾不得了。不瞒殿下,那……那王氏杀了我的瑚儿,杀子之仇,不共戴天。我便是不能杀弟,我岂能容她再占我的府邸当太太?”
“这又如何说?”
贾赦斟酌了一下才说:“是那王氏故意在府里败坏我家琼儿的名声,那日她的陪房当众讽刺顶撞了琼儿。琼儿顽皮,仗着武功高在中元之夜扮作我的……妄妻冤鬼吓那陪房,本想从他们口中套点王氏不可告人的秘密好回击王氏一二。没有想到那两个下人被吓傻了,居然招出十七年前他们受王氏指使将我的瑚儿……捂住嘴巴,提起来扔进荷塘淹死。他不是失足落水淹死的,是被刁奴扔下塘去的……可是时隔十七年,没有一点物证,单凭几个奴才也不能治王氏的罪。我忍了这么多年,现在就算为了儿子在天之灵,我也不忍了……”
贾赦一边说一边流泪,轩辕泽也不由得湿了眼眶,说:“倘若有人这样害我的起儿,我也要跟他拼命……恩侯,苦了你了。”
贾赦说:“我这点苦,哪里比得上瑚儿受的苦。”
轩辕泽道:“你且递上去,父皇若问起来,孤自会为你圆融一二。再则,既然起儿要订下你女儿,皇长孙的岳父如何能让旁支鸠占鹊巢?”
……
贾赦往通政司递上奏折之后回了家,这已是申时末了。一路上考虑着明日上玄真观一趟,接了大女儿回家住着,与小女儿一起准备采选之事。
赦大老爷自小当着皇太子的伴读,出入宫廷,在尚书房念书,宫廷礼仪什么的,他赦大老爷也会呀,未必就得嬷嬷来教。
知女莫若父,教养嬷嬷要教她什么三从四德,琼儿最没耐性,她一个轻功人就跑了,外头的嬷嬷来了有什么用呢?
小厮来报,邢夫人请他过去。贾赦没有多爱重邢氏,他的真爱给了少年夫妻的李惠娘,肉/体分给各式小美人,邢夫人对他来说是个凑合过日子的伙伴。
但是为了这个家,他还是会给她该有的脸面的,不然女儿们会不高兴。
贾赦赶到邢夫人院子,贾瑶已经从宁府回来了,邢夫人歪在榻上的,贾瑶正喂她喝着燕窝。
贾赦一进内堂见邢氏这模样就觉得奇怪:“你怎么还娇气起来了?太阳还没有下山呢。”
七月中下旬,白日还长,酉时初刻,太阳还没有落下地平线。
贾瑶转过头来,嗔道:“爹爹怎么说话的?太太正要好好静养。”
贾赦奇道:“病了?”
邢夫人有些不好意思,眼神躲闪,贾瑶从榻沿起来,将碗交给贾赦:“今儿太太在那边晕倒,下人们抬了她回来。大夫看过,说太太有两个月身孕了,真是好险。”
贾赦不由得蒙了,他这房只三个儿女,人丁太单江薄了。他虽还有两个通房,愣是没有消息,这邢氏受宠最少怎么还怀上了。
“哎哟,这不是老蚌怀珠吗?”
邢夫人嫁给他六年,现年三十一了,在这个时代这年岁才怀头胎,称得上是老蚌怀珠。
邢夫人便更加尴尬,贾赦忽想到自己只有一子贾琏,文才武功都不太行,仅靠贾琏这样的儿子,将来怎么撑起贾家呢?贾琏有庶务之才,行商办事倒越来越得心应手,可也得有兄弟帮衬,家族才能长盛不衰。
贾赦忽又换了一副面孔,温柔似水一笑,上前在榻沿坐下,握着邢夫人的手:“太太,辛苦你了。你身上有了孩儿,前头怎么就没有一丝风声呢?”
邢夫不由得的受宠若惊,只觉老公是不是被鬼上身了。赦大老爷时时会说她蠢妇,什么事都是一言堂的命令口气,何时这样温柔过?
邢夫人道:“我……我也不知道,总觉得身上困倦疲累,我只道是近日休息不好。”
贾瑶脸上有些委屈:“今儿孟先生病了,所以我们没有上学。我们就和母亲去那边跟老太太请安。太太在一边侍奉,站得久了实在支撑不住而晕倒。我和嬷嬷们送太太回家来,我做主拿爹爹名刺请了张小太医来,才诊出原来太太有了身孕。”
贾瑶想起贾母今天的一些操作,心中有所不忿。这时就告了那边一个小状,果然贾赦问起侍奉老太太时的事。
七夕之前,贾琼在府里大闹一通,弄得几个刁奴饱受寒毒之苦、缠绵病榻。中元之夜,吴兴夫妻互殴之后都成了残疾,事后还时时刻刻觉得有鬼,已然失心疯了。
这些人毕竟只是下人,除了王夫人办事不顺一些之外,荣府倒还正常运转。没有多少人关心王夫人的下人病得是不是快**。
可是中元节之后,贾敬名气甚嚣尘上,更胜从前,这让贾母和二房的心中欲毒不减。
离上一回贾敬严词拒绝为贾元春铺路过去两年,贾元春现在都二十一岁了,再没有前程,一生就真的完了。
贾母和王夫人认为贾敬之所以不理会元春,是因为他偏爱贾琼,贾琼在他面前蛊惑离间。
贾母和王夫人没有法子折腾贾琼,就把主意打到了邢夫人、贾瑶和贾玥身上。
贾母总说些弦外之音的话,邢夫人、贾瑶、贾玥还能像贾琼一样逃跑不成?她们当然逃不掉,特别是邢夫人。
贾母要邢夫人做一些侍候的事,要她立些规矩,邢夫人还能拒绝?她饿着肚子忙了一上午,结果就支撑不住昏倒了,幸好贾瑶动作快,没有让母亲摔痛。
贾赦想起贾瑚之死,冷冷道:“老太太真是老糊涂了。这时候不好好养老,执拗些什么!”
贾瑶嘟囔:“还能是什么。今儿不停地跟明华提起往日对她的恩情,说得起大伯母时老泪纵横,弄得明华也泪流不止。那气氛弄得,好似明华不答应帮着元春姐姐,她往后就是和姐姐一样的‘白眼狼’了。明华怕了,看到太太无恙就急忙回宁府去了。”
贾赦冷哼一声:“他们想都不要想!你们放心,二房在我们面前蹦跶不了多久了。今儿我已和忠义亲王说了,到时候我们回荣府住着,那么你们二叔那个荣府当家老爷的虚面子彻底就捅破了。我就不信元春还能配什么皇子皇孙,做他的春秋大梦!”
贾瑶、邢夫人都不由得一惊,贾赦想起邢夫人有孕,又努力堆出笑脸来:“太太有什么想吃的咱们府里又没的,尽管告诉我,我去弄了来。哎哟,我这年纪还能有个孩子,你可得好好养着,不能有半点差错。”
邢夫人一时反应不过来,自己的地位好像突然上升了,果然生孩子和没生孩子是不一样的。
邢夫人想了好一会儿,说:“就想吃去年神鸟从南边带来的果子,我想着神鸟带来的东西,我吃了后,将来孩子会聪明些。”
贾琼闭关时,白白也不会只懒懒地晒太阳,会到处去捕食。有时去远了,遇上好的药材,他会为贾琼挖来炼丹,发现人间难得的灵果,他就会采回来。
去年时,白白就采过一小筐朱果回来,贾琼就偷偷招来了姐妹家人,一人一个分着吃了。贾家除了贾敬之外都非玄门中人,但是吃后也有养颜保健之效。
贾赦愣了,邢夫人说:“老爷办不到,那就算了吧。”
“没有……我明儿正要去玄真观,要是见着白白,我就求求他。”
贾赦安抚邢夫人,在她院中摆了晚饭。
饭毕之后,贾赦才说起贾琼、贾瑶也要参加皇家采选的事,只是他现在还没有得到赐婚圣旨,没提贾琼的婚事。
邢夫人喜道:“眼见就要八月了,秋闱一过就采选,如今可得好好裁制衣裳、置办首饰才行,否则就晚了。明儿让琏儿和凤儿回来一趟,让他们挑选些好料子,找了绣娘栽制才好。”
贾瑶却有些闷闷不乐,说:“我在家跟姐妹们一块儿念书就挺好的,为何要去和公主郡主一起念?我只认得四王爷府里的小郡主,旁的我也不认识。”
邢夫人笑道:“我的傻孩子,你们大了妹妹们许多,总之将来是要早些出门子的,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是过来人,当年我娘家大人没了、弟妹又还小,一应事都无人做主,这才拖成老姑娘。幸而我命好嫁了老爷,可是旁人就未必有这个命了。”
贾赦吐嘈:“好什么好?你不须给我拍马屁,我的女婿要是像我一样,我得气死!怎么也得是年少有为、英俊潇洒、文武双全还知道疼媳妇的。拖成老姑娘嫁给老大叔当填房是绝对不行的。”
贾瑶这才笑了出来,对未来的前程既害怕又有点期待。
……
贾赦一早赶去都外玄真观找贾琼,贾琼正在闭关著书,也就是自己老爹才推辞不了,不得不见。
贾赦进了贾琼的禅房,就见满桌的稿纸,地上还落着好些没有收拾。
贾琼一边整着稿子,一边让他自己在桌上的水壶中倒水喝,贾赦知道她的怪脾气也不以为忤。
喝了一碗茶后,贾赦才提出让她回家去住的事。贾琼却说:“家里杂事太多,我没法专心做事。”
贾赦斟酌了一下,说:“我……我接到消息,你和你妹妹在秋闱之后都要参加宫中采选,好歹得在家准备一下。”
“啥采选?让我进宫去当女史?我可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