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琼想让贾琰嫁得好一些,可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地方可以用上贾政的。
今晚轩辕起冒着寒风从军营赶回来,他已经带着史鼏熟悉了京营的几个大营现在的武将和日常训练要求。
史鼏虽然资历很深,但是如今的京营是轩辕起经营多年的地盘,史鼏空降为副总兵,要服众还要些时日。
贾琼坐在梳妆镜前,解开发髻,轩辕起沐浴后从耳房出来,站在她身后。灯光摇曳,梳妆台的前的大西洋镜映着两人的身影。
他握着她的肩膀:“再过一年,你就及笄了。”再过一个多月就是她十四岁生日,再过一年她就满十五岁了。
贾琼笑道:“你明年也弱冠了。”
“我早就出尚书房,而且皇爷爷当时就给我赐字了。”
贾琼想着自己都嫁人了,也无法过及笄礼了,只贾瑶可以过了及笄后再出嫁。但因为这个时代的士大夫贵族已经没有那么重及笄礼,一般就是姑娘十五岁的生日会比往年更重视。
贾琼又叹了口气,居然有些闷闷不乐,轩辕起柔声说:“是不是我十天不回来,你不开心?我以为你会去找我。”
贾琼道:“我怕引得别的将士不满。而且今年都没有怎么练功,所以都在家里。昨日发生瑶儿的事,我才回娘家看看……”
“那还有什么不开心的。”
贾琼只好提及老太太的事,轩辕起不解:“你不是不在乎吗?”
“老太太一生富贵,我确实不会在乎她过分的要求。只是昭华是个可怜的孩子,她比清华小二十天,明年也十一岁了,将来她要嫁给什么样的人呢?按照这个时代男人的特权与功利,连穷举人都不会娶她的。”
轩辕起道:“你考虑过认下贾政这个二叔,好帮助你妹子前程,可不甘心贾元春和贾珠得利。”
“是呀,能怎么办呢?一家子不是废物就是仇人,我太难了。”
轩辕起伏下身搂着她的肩膀抚了抚,笑道:“叫你不要那么博爱,这个妹妹放不下,那个妹妹也惦记着。每个人自有命中之劫,如我们自己前生都有那样的大劫,劫这种事不是外人可以左右的。”
贾琼这倒稍稍放下了一些,依偎着他脖颈间,轩辕起刚要抱了她去睡觉,忽见台上放着一个木匣子,不像是她的首饰匣子。
“这是什么?”
“哦,是螺子黛,父皇赏的。今年从波斯国统共进贡了四十颗,父皇分给母后和我了。”
轩辕起暗自攥了攥手,说:“让你不要随便收父皇的东西,你怎么不听话呢?”
贾琼蹙眉:“左右我不用也是各宫娘娘用。父皇宫里又没有几个高位妃嫔,母后自会分给她们的。父皇说这些给我,分两颗给瑶儿。”
轩辕起心里一团郁闷,可是这件秘事还是不让她知道的好。不然以她的火爆脾气,万一被捅开,彼此下不来台,那是要贻笑天下的。
轩辕起盘算着皇帝也只能心里想想,不敢乱来。以贾琼的能耐,她不愿意,谁还能霸王硬上弓不成?
“罢了,我们歇着吧。”
……
年前,轩辕起要去检查军营过年轮休和军饷发放的事,贾琼就进宫去教太上皇练基础的补气丹,只用普通的药材。
第一天她示范了一炉,然后她从旁指导,让他自己动手炼了一炉。
贾琼炼的丹自然是上品,但是太上皇炼的丹就是下品了,失之毫厘,差之千里。贾琼吩咐他不要乱服补气丹了,现在这种丹药对他的作用不大。
“我不是为了自己服丹,就想多学一门手艺。我这丹的品相是差了一点,不过将来给受伤的将士服,还是有点效果的吧?”
贾琼吃了一惊:“道友,还有如此清奇的志向呀?”
太上皇甩了甩拂尘:“贫道做了道士,好歹在玄门留下名头来。”
“那道友慢慢琢磨,我过些天再看看道友的丹有没有提升。”
“起儿又不在家,你炼了两天丹就不耐烦了。到底是不愿长时间陪老头子。”
贾琼笑道:“我还有事儿,您可不缺人陪。叫各位太妃、王爷、世子、郡主进宫来给你轮流当道童,也得两个月才轮到一次。”
贾琼本来是在玩笑他妃子、儿孙多了,扮什么寂寞呢。
不成想太上皇轻轻甩了甩拂尘,喃喃:“这主意不错,跟着贫道当道童,也能学点本事。贾敬只有一个孙子,都给他当道童,贫道这么多孙子,身边居然没有孙子侍候。”
“啊?”
“这事要慢慢来。改日贫道得‘选秀’,你来帮贫道物色物色……”
“您还选秀?您的……肾答应吗?”
太上皇原是一愣,明白她的意思,拂尘往她脸上一甩:“你是起儿的王妃,一个女孩儿学人家小流氓来调侃你爷爷我,成何体统!”
贾琼躲开他的一拂尘,道:“是道友说要‘选秀’,那不就是这回事儿吗?”
太上皇胡子一吹:“一点都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不是给你选‘庶奶奶’,贫道是选道童。贫道要在孙子、孙女当中选些出众的来做道童,年少的三五天值一次班,成年的要是没差事,两天值一次班。”
贾琼脸色一僵:“……我开玩笑的。”她暗自吐嘈:“选秀”在古代不就是要给皇帝选女人吗,你自己乱用词语,还怪我流氓。
“你回吧,贫道得好好想想。”
……
白白在南边吃喝玩乐了十一天,终于舍得回来了,带回了黛玉送来的信、诗和送给姐妹的年节小礼品。
贾琼便让人去接了姐妹来府中小住,因想到贾瑶将要嫁进李家做媳妇,便又派人去李家两房邀了三个姑娘来了。
王府还有好几个空院子,贾琼让人收拾了两个相邻的院子出来给她们小住。如今正值腊月,园中的茶花、腊梅都开了,忽下了一夜的雪,园中仿若琉璃仙境。
贾琼邀了姑娘们在园中赏雪啖腥,炉子上热着淡淡的米酒。今日贾琼穿出白白在她大婚时送的凤羽衣,梳着流苏髻,头上只簪着凤羽簪,便如冰雪世界中的精灵。
湘云读着黛玉寄来的菊花诗,众女听了连赞。
“妙极!”
“她怎么想得出来!”
“亏她当日不在,不然可得大出风头了。”
“果然是探花郎的女儿!”
贾琼把盏,笑道:“再妙也不成了。她不在这儿,前头大伯和舅舅的评判是做数的,我只能将她的诗附在最后了。否则,可有人又要说我偏心!”
贾琼瞄了瞄湘云,湘云笑道:“你还不偏心吗?咱们一道玩了,她不在时,你也得把她算进去。”
贾琼道:“如今你爹爹回来了,也该大度一点。”
正说着,就见白影一闪,前头假山旁站着一只巨大的白鸟。若非姑娘们的眼力好,白白的眼睛、嘴和爪子不是白色的,旁人还看不出来。
李錱惊道:“啊,那……那是什么?”
贾瑶微笑道:“是白白,怕是闻到肉香嘴馋寻来了。”
贾瑶冲白白招了招手,然后将自己碟中的几块烤鹿肉给他,贾玥也乐滋滋的去喂鸟了。
贾琼叹道:“你们也别纵着他胡吃海喝,让他跑一趟江南,过了十几天才记得回来。回来还胖了一圈,也不知吃什么了。”
李鍌惊奇道:“这便是神鸟了,我听哥哥提过,神鸟通灵,雄俊美丽。今日有幸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贾琼有了当母亲的心,谦道:“表姐别尽夸他,他会得意起来的。其实这世间生灵多种多样,没有见过的实多,他长得比旁的鸟大一些罢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李鎏忽然问:“王妃,这神鸟是你养的吗?”
贾琼微微一笑:“其实他现在不用我养,只是常住我家罢了。”
李鎏道:“因为王妃养了神鸟,恐怕皇家也认为你贵中显贵,所以你才嫁给了王爷。”
贾琼愣了愣,才笑道:“那倒不是。我看他武功高,我才嫁他。”
李錱笑着说:“我听哥哥说过,王妃文武双全,与王爷正是天作之合。”
贾琼笑道:“表姐真会说话,二舅舅可给你找了人家?”
李錱比贾琼大一年半,李鍌比贾琼大两个月。李錱正是最佳婚配的年纪,李鍌也要找人家了。
李錱红了脸,低头不语。
李鎏忽说:“也不是人人的婚事都跟王妃这么顺利的。我们姐妹初来京里,人生地不熟的,父母也毫无头绪。京里的生活闷得很,要是能天天跟王妃做伴就好了。”
贾琼听得云里雾里,李錱看了李鎏一眼,道:“五妹,王妃平日很忙,能得空时请我们姐妹来玩一玩,我就很高兴了。”
李錱比李鎏大半年,她是大房最小的孩子,虽然受过很好的教养,可大房人人都宠爱她,她也任性一些。
李錱是二房的女儿,整个成长过程中,她父亲都只是举人,骨子里没有李鎏那种封疆大吏之女的自信大胆。但是偏偏这样的情况,她又正值这年龄,所以隐隐听出什么来了。
同为李家女儿,连忙圆场。就算王妃待大家再好再亲,大家闺秀说这种话是极其失身份的,恐怕会有碍李家所有女儿的名声。
湘云忽笑道:“二姐姐没出嫁时,我也想天天跟二姐姐做伴,可是二姐姐事情多了。”
李錱道:“也是王妃神仙般的人物,待姐妹们又是最好的了,人人都喜欢和王妃一起玩。鎏儿和我这几个姐妹见了王妃也很欢喜。”
贾琼微微一笑:“表姐这嘴甜的,将来婆婆见了她,不知欢喜成什么样。”
众女儿只是跟着笑,贾琼吃了些东西,起身去更衣,湘云便要跟着一起去。
贾瑶见贾琼退场,便很有默契当半个主人陪着姐妹们。贾瑶在宫里念了一年半的书,心计成熟许多,暗自观察李鎏,忽见李鎏也借口更衣离开了。
贾琼在附近的备着她的恭桶的屋子小解,净手后出屋子,忽见屋门口站着李鎏。
李鎏上前道:“王妃,我能跟你私下说些话吗?”
贾琼微微一笑:“可以呀,表姐是有什么难处吗?”
李鎏点了点头,贾琼笑着吩咐丫鬟在这里等湘云,才说:“那我和表姐一起走走吧。”
贾琼和李鎏沿着抄手游廊走了一段路,才停了下来赏园中雪景。李鎏心中斟酌许久,原也不敢说出来,但想到家中父母绝不可能为她争取,只好自己博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