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权朝他拱了拱手:“真人大安!听说真人近日在家,杂家不请而至,没打扰真人一家团聚吧?”
贾敬道:“折煞贫道了。贫道虽然出家已久,只是近日俗家府里总是扰贫道,贫道修为不到家,总得管管,倒让内相笑话。”
戴权笑道:“世交至谊,何出此言。”
戴权是贾代化一辈人,当年他就在今上身边服侍,贾代化当时任京营节度使,两人一内一外位高权重,本有交情。贾代化死后,皇帝儿子们都大了,贾敬跟贾赦都掺和了忠义亲王的事,戴权自然不与他亲近。
贾赦过去问礼,戴权也甚是和蔼。
贾敬便迎了戴权入大厅奉茶,各自安坐后,戴权才看到贾赦下首还坐着一个绝世风姿的女孩子,不由得大奇。
这公侯人家,绝无让女儿抛头露面的。
“这位姑娘是?”
贾赦忙道:“这是小女。我将她充作男儿教养,从小习武,两府内亲叔伯兄侄之间往来,没有外人,我就带了小女在身边。今日内相驾临,她竟有幸见内相金面。”
贾琼起身朝戴权拱了拱手:“见过内相。”
戴权见她不卑不亢,年纪虽小,可这姿容竟是将皇上六宫粉黛都比了下去,不禁暗暗称奇。
“贾将军还有女如此,当真福气不小呀!”
贾赦微笑道:“承蒙内相吉言。”
戴权看着贾琼暗自赞叹,贾琼也看了这老太监,因为在皇帝身边久了,沾了王气和运气,只不过都是无根的。
太监本就是皇权的依附者,没有后来者继承,外头也没有显赫家族,除非他自己行过大善或促进历史前进的大事,否则也沾不了帝王的根基和推进历史的功绩。
戴权喝了一口茶后,说:“后日便是初二,不是戊日。杂家想去玄真观上第一柱香,不知真人可允了杂家?”
贾敬微微一笑:“内相难得开口,自然可以。明日贫道就回观去,让下头好好准备准备。”
戴权连连点头:“好,好!不知真人近日炼了什么丹?”
贾敬才道:“贫道道行低微,只炼一些给百姓养生的丹药。内相要是不弃,便带一瓶回去服一服。虽然效用低微,好歹能受用几分。”
戴权也不推辞应了,贾敬便请戴权移步家中的禅房去取丹药了。
贾赦、贾琼面面相觑,贾珍的眼中却透出得意之色。
贾琼看着贾珍这副样子,实在不喜。难怪贾玥虽然与父亲亲厚起来,也能回宁府住几天,可是对这位兄长是嫌在骨子里,还是宁愿跟贾瑶挤一处。
贾赦虽然有丫鬟服侍,但是李惠娘和贾瑚的鬼魂还在人间,他绝不敢太荒唐的。
贾琼看向贾蓉,他倘还年轻,没有定性。
不多时,贾敬和戴权取了丹药回来,戴权不愿多留告辞,贾家人送他出了大门离去。
贾珍就到了贾敬跟前奉承,语气颇为得意:“戴内相亲自跑到咱们府上来,会不会是圣上听说了秦氏的事?咱们家这时要是不娶,岂不是触犯了圣上?”
贾敬拂袖喝斥:“你胡说八道什么!戴内相不过是来取丹,人年纪大了,总想延年益寿,如此而已!你少在这里自作聪明!总之,蓉儿的婚事除非我死,否则你别想翻天去!”
贾琼忽道:“敬大伯,依我看蓉儿的面相,他命里不该早娶。如今他不过十五岁年纪,不如让他随我们修道读书,到他及冠时,咱们再细细为他聘个佳妇。宁府一脉还有望中兴。”
贾琼觉得留在贾珍身边肯定就烂到根子了,还是让贾敬带他去玄真观里读书修道吧。否则宁府一脉在贾敬之后就完蛋了。
贾敬心中对贾琼敬为天人,他比贾赦还更听贾琼的话。
贾琼说“有望中兴”,贾敬喜不自胜,道:“贤侄女这样说定不会错了,就如此办!”
贾蓉想着自个儿要常年跟着祖父清修读书,不由得愁眉苦脸,他不敢出言反对,只瞧向贾珍。
贾珍才懦懦地问:“父亲……二妹妹还是一个孩子,你怎么听妹妹一句话就让蓉儿去观里呢?若是他迷上了修道,不愿成家,如何是好?”
贾敬呵呵一声冷笑:“你可少对侄女摆出兄长的架式,你要是有侄女一分神通,我都烧高香了!你无须多言,蓉儿若不在我身边清修,那就换了你来我身边服侍。”
贾珍吓得面如土色,宁死道友不死贫道,才说:“父亲有此决定自有父亲的道理,那蓉儿往后就好好代为父事奉祖父,不得懈怠。近年就不要存婚姻之念了。”
“爹……”贾蓉委屈,一双俊目盈盈看着贾敬、贾珍父子。
贾珍硬起心肠:“不必多言!”
……
翌日一早,贾赦、贾琏、贾琼、贾瑶四人和贾敬、贾玥、贾蓉都往玄真观去了。
贾赦、贾琏、贾瑶除了进香之外,就是与祭拜李惠娘,告知凤姐有孕的事。贾玥想跟父亲、姐姐一起,贾敬自也带上她。
贾敬拖家带口,委实不像出家人了,不过他在百姓和都中一些人家中的口碑却极好。因为玄真观的丹药好,广布仁善。
玄真观扩建了财神殿和三霄娘娘殿。百姓做事业前在观里求财神,或者在本观的三霄娘娘殿前求子,往往都比较顺利。
贾赦带着儿女离家前,只黛玉可怜兮兮的,她要去给贾母请安,她总不能就现在提出跟着贾琼去玄真观住着。
贾琼哄她腊八就回家,开春后还带她去玄真观小住,黛玉才开怀一些。
且不说贾敬、贾玥、贾蓉各自去观中的客房安置,贾赦一家去供奉李惠娘和贾瑚牌位的小厅进香。
李惠娘和贾瑚在玄真观住了两年,修为大涨,白天出来时只要不晒到太阳,也不会有什么妨碍。
李惠娘听说凤姐有了身孕,不由得大喜:“多赖上清天尊保佑,才有如今造化!”
贾瑚迷惑地说:“我岂不是要当大伯了?”
贾琼见贾瑚仍然保持着小鬼的模样,想着“大伯”二字,这反差令她不由得扑哧一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