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那件白色衬衣在这个过程中渐渐改变,变得不再平整,变得皱皱巴巴,甚至还沾染上了一些奇怪的东西,被前主人揉成一团丢至床下。
现任主人窝在前主人的怀里,乖乖巧巧的一团。大约是消耗了太多的体力,最后沉沉地睡去,被前主人抱到浴室清洗。
地毯上皱成一团的白色衬衣同不过几步远的毛巾遥遥相视,像是一对难兄难弟。
浴室里淅淅沥沥响起又停止,脚步声从里面出来,在床上最终归于平静。
半夜间,原本安稳沉睡着的喻以年忽然皱了皱眉,好像梦里有令他不舒服的事情一般。
与此相对的,喻以年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是在做梦。
因为梦里混沌的可以,触摸都碰不到实物,像是虚影一般倏然而逝,整个人如同飘着一般毫无踏实感。与这种奇异的感觉相对的是,喻以年的思维竟然还很清晰,清晰到他能回想起来睡前与牧行方胡来的那些细节。
或许是有这一层因素在,喻以年心里竟没生出什么害怕的情绪。
他在这怪异的空间内又停留了一会儿,周围渐渐出现了变化。变化微小但速度很快,没用多少工夫喻以年的眼前就出现了熟悉的场景。
熟悉到令他心惊的场景。
还是冰冰凉凉的铁皮空间,还是毫无反应紧闭着门的电梯,四周空寂的吓人,像是误入了某个被人遗忘的角落。喻以年忽地呼吸急促起来,他无法抑制自己般缓缓蹲下来,本就在梦里混沌的感觉变得愈加的昏沉。慢慢的,突然出现了小声的啜泣,带着模糊的呓语,响在喻以年的耳边,令他在难受中倏地睁大了眼。
这是他小时候被困电梯太久因为高烧而不自觉发出的声音。
但是他发觉到了也无能为力,毕竟这只是过往重现,根本改变不了什么。喻以年想清楚这一点后,便沉默着坐在原地,听着自己小时候的哭声,忍着难受的感觉,等待黑夜过去自己从梦里醒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除了那一点模模糊糊的哭声外,还多了一道脚步声,随后是一声询问,隔着道门板似的,奶声奶气但莫名的令人安心,像是一道阳光般倏地照进来,声线还有点隐约的熟悉。
“......是不是有人在里面?你还好吗?”
没人应声。
毕竟小时候的喻以年烧的厉害,意识早已模糊掉,只剩残余的感知令他发出微弱的哭声和零落不堪的呓语。
但那人却没离开,似乎是在仔细辨析着情况。半晌过后,那道声音再度响起,带着些安慰:
“你别怕,我看过了,虽然周围没有大人,但我可以用智能手表打电话出去的......你别哭了,我在这里陪你......”
喻以年记忆里压根就没有这一段,想也知道是小时候的自己因为高烧失去了意识,电梯外的小男孩就像是在自说自话一般可笑。但喻以年却没有这种感觉,相反的,他甚至还十分想哭,鼻尖忍不住地发酸。
那道声音一直存在着,变着花样说着令人开心的话题,即使没人回应也不放弃,一直一直说着。
喻以年终是没忍住,大颗眼泪从眼眶里滚落出来。
或许催枯拉朽爆发出来的情绪能够将人有效地从梦魇中唤醒,喻以年只觉得自己这一哭,梦境的那种混沌不堪的感觉顿时也消散了不少,耳边也有了声音:
“年年,醒醒。”
喻以年睁开眼睛,眼眶里将落不落的泪珠也顺势滑了下来。牧行方见此一慌,赶忙给人擦拭掉。
喻以年直起了身子,一把抱住了牧行方。很用力,像是在寻求某种缺失的踏实感一般。
“怎么了,是不是又做噩梦了?别怕,我在呢。”
熟悉的话语在耳旁响起,令喻以年产生出一股微妙的感觉。但相应的,他的情绪伴随着牧行方的安慰也渐渐平复了下来。
牧行方拍着他的后背,低沉的声音缓缓叙说着,莫名地有一丝舒缓神经的作用。
“......说起来,我刚刚也做了个梦。大概是晚上被我妈说的吧,竟然梦到了小时候走丢的场景,明明我记忆里根本就想不起来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