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似乎,而是却是有一股香味,不过却不是桃花香,而是一股淡淡的药香。
她看着这支发簪,心中也百感交集、五味杂陈,面上一副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
她就知道……
她就知道……
他怎么会……
一滴泪清脆地滴落在桃花上,发出一点微不可闻的声音。
楚如珍不知道自己心里究竟是高兴多一点还是难过更多一点。
她花了这么多年的时间,可似乎……谁也没走出来。
她知道这份礼的意思。
他从不会逼迫她,更不会怪罪她。
他只会静静守在那里,等到她回来时,等到她看见时,轻轻冲她笑一笑。
那是在说:我还在这里。
也是在说:我还在等你。
明明是从她先开始,可如今不肯上前的也是她。
而柯襄,从来都是一副包容的姿态,似乎无论她做什么,他都会默默地在原地守候,只要她一回头,便能看到。
楚如珍赶在宵禁之前出了宫。
“公主殿下,马上就要关宫门了。”守宫门的将士说。
楚如珍淡淡道:“我去宫外住一晚。不会有事的。”
她骑着马,来到了记忆里的宅院外。
似乎从柯襄回盛京后,就没在这里挪过窝。
不过也是,他全家就一人,左右不过几个下人打扫院子、洗衣做饭,又能需要多大的地方?
多了也是白费。
楚如珍到了这外面,却又迟疑了。
她将马栓在树上,在犹豫要不要进去时,前来关门的下人看见了她,一愣,“姑娘找谁?”
楚如珍还没出声,便看见了刚从外面回来的柯襄。
柯襄说道:“找我。”
“郎君回来了!”
柯襄扭头看向楚如珍,“要来坐坐吗?”
楚如珍片刻后才道:“不会影响老师的名声吗?”
柯襄认真地看着她,半晌,才轻叹口气道:“殿下……这是你应该为自己考虑的问题,我这般年纪,还在意什么名声?”
楚如珍听着这话,微微一笑道:“那可不一定,不都说人越老越看重这东西?”
柯襄:“……”
槽多无口。
楚如珍一时间忍俊不禁。
柯襄看着看着,也没忍住,无奈笑笑。
二人坐在院子里,月亮挂在了当空,地上映着二人长长的影子,两道影子交融在一起,谁也分不清谁。
楚如珍喝着热茶,只觉得自己胸口似乎有些冷,她摸了摸,却是摸到了今日在街上买来却没吃完的桃花糕。
她将之放在桌上,问柯襄:“要尝尝吗?虽然冷了,却还是挺好吃的。”
冷了的糕点又能有多好吃,她不过是想到了怀里还有一支桃花簪,便觉得这同是桃花的东西更好了。
柯襄拿了已经碎了的半块糕点放进嘴里,“确实不错。”
楚如珍定定地看着他,良久,在他口中的糕点快要吃完时,忽然上前,舌尖将拿满口的桃花香给卷了去。
她微微颤抖地抱住他的腰,低低的声音在二人耳畔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是她起了头,开了口,初初动心。
对不起,是她后了悔,退了步,迟迟不应。
更是她令他摈弃人伦,主动伸出手,惹这一身污迹。
柯襄闭了闭眼,缓缓伸手回抱住她。
楚如珍从不觉得柯襄喜欢她,或者说,她从不觉得柯襄是像喜欢爱人那般喜欢她,他只是不忍她伤心,不忍她求而不得,不忍她被人耻笑。
更多的,还是疼爱吧。
对一个没有血缘,且略有界限不明确好感的后辈的喜爱。
退一步是师生,进一步……有更多可能。
是她的主动令他无所适从,也令他心软,不愿意让她伤心,这才堪堪愿意。
而她本不愿令他名声受损,才想装作什么都过去了的模样,谁知却谁也没骗过去。
柯襄抚着她的脑袋,神色温和道:“如珍,其实你大可以自私一些。”
楚如珍泪如雨下,曾经有人对她说:珍儿,你不能这么自私。
可如今,却有另一个人对她说,她可以更自私一点。
难道这就是爱与被爱的区别吗?
不……明明她也是爱她的,只是最爱的并不是她罢了。
而他能说这种话,自然是因为……在他心里,这世上最爱的便是她。
她何其有幸,能得一人心中最重。
“先生……”
“嗯?”柯襄橫抱着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我……我已经是个没人要的老姑娘了,你还愿意要我吗?”是啊,已经这么多年,他们早就错过了最合适的时光,而她也早从曾经的自在任性,变成了如今在他面前的不自信。
柯襄一时无言,他抬头看了看前面院角的落花满地的桃树。
“如珍,我已生华发、近迟暮,你会嫌弃我吗?”
天知道,他是鼓起多少勇气,才等到现在,又是用了多少勇气,才说出这句话。
一日日,一年年,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害怕。
他年老色衰,而他等的人却风华正茂。
最该担心的,从来都只是他啊……
楚如珍哭着摇头,她死死抱着他,悲喜交加。
她怎会嫌弃?!
她怎愿嫌弃?!
她只恨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不能与君同终老。
作者有话要说:“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出自唐代《铜官窑瓷器题诗二十一首》,作者不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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