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曜虽然只是说要请吃好好吃的,但对沈梵梵而言，这就是约会的邀请。
这是自她回国后，纪曜第一次约她，所以她很兴奋,连睡着的时候嘴角都带着笑意。
次日,沈梵梵一改曾经的赖床行为,一大早就起来了，考虑过后，她画了个比较简单但又暗含小心机的淡妆,又换上了她的那条奶黄色的裙子。
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沈梵梵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从小就什么都不缺的她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女孩子的衣服总是少一件了。
明明是自己最喜欢的裙子,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
江婧等了很久，等到都要瞌睡了,可沈梵梵的卧室门还是没有打开的意思。
她回头看了一眼,打了个哈欠，不耐地从沙发上起身，推开了卧室的门。
沈梵梵正在门口的全身镜面前转圈，回头看到江婧，她又在原地转了个圈，捧着可爱的笑脸,“婧姐，我今天好看吗？”
“好看，好看,你最好看。”江婧靠在门上，连连点头，回答的很是敷衍。
可沈梵梵并不介意，她很喜欢这个回答。
“准备好了吗？可以出门了吗？”
沈梵梵还在照镜子,明显还沉浸在自己的美貌中不可自拔，江婧无奈地叹了口气，再三问道。
“嗯，好了，婧姐，我再去找一个包，你过来帮我参谋一下。”
说完，沈梵梵在小行李箱面前蹲下，打开箱子拿出了好几个包。
“婧姐？你觉得哪一个好看？”
江婧咽了口口水，“其实我觉得……”
可她才说了三个字，声音就被打断了。
“要不……我还是都试一下吧，上身才有效果。”
江婧：“……”
救命！
……
选包选了快半个小时候，然后又是选鞋子，等再出门，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
江婧是一个很心细的经纪人，沈梵梵又是一个心大任性的艺人，所以对沈梵梵，江婧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不放心。
所以每次只要沈梵梵出门，她都要啰啰嗦嗦很久，但这一次，她把沈梵梵送上车之后，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刚刚在房间，沈梵梵就像是个对什么都好奇的小孩子一样，问题特别多，她已经快被折磨疯了，现在好不容易能解脱，她巴不得有多远躲多远。
沈梵梵在纪曜身边坐下，将正方形的骰子包包随手放到一边，转头冲纪曜笑着打招呼，“纪大哥，上午好。”
纪曜偏过头，视线落在骰子包包上，包包拉链上挂着一个毛绒绒的兔子，粉色的耳朵长得很夸张，圆溜溜得黑色玻璃眼珠子看着他，三瓣嘴擒着可可爱爱的笑。
和小姑娘脸上的笑容一模一样，软软糯糯。
很顺其自然的，纪曜的目光上移，移到了沈梵梵的身上。
她今天穿了一件嫩黄色的裙子，娃娃领和腰间装饰着杏色镂空雕花，调皮可爱，清新又有活力。
纪曜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年暑假的场景，避暑山庄的山坡上开满了淡黄色小花，一朵一朵小小的花在风中一晃一晃的，对着太阳点头，永远微笑，积极向上。
沈梵梵也一样，看着他双眸微弯，眼睛亮亮的，淡色的瞳孔里清晰的倒映着他的身影，满满的都是他的身影，好像他就是那轮太阳。
她专注而自然的目光让纪曜不由得有了某种错觉，仿佛他还是当初那个完整的、健全的、能满山坡跑的那个大男孩。
而小女孩穿着粉色的公主裙跟在他身后跑，柔软的发丝在风中清扬，大大的裙摆翻飞，惊起了花中的蝴蝶。
纪叙那时年纪太小，还是个讨厌麻烦小女生的顽皮小子，可那时纪曜就偷偷地想，怎么会有那么可爱的小麻烦啊，于是他总是默默地放慢几步，等小麻烦追上来。
而现在，小麻烦长大了，依旧麻烦，变成了大麻烦。
心跳失控得十分明显，纪曜突然有些讨厌在她面前的自己，总是忘了自己的残缺，徒留一腔让人无所适从的心动，不受控制的放肆着。
纪曜收回了视线，放在腿上的手无意识地抓紧了薄毯，回道：“上午好。”
他的声音依旧温润，语气淡淡的。
看着窗外江婧匆匆离开的背影，王晰回头看了眼，有些好奇地问道：“沈小姐，您的经纪人很忙吗？”
沈梵梵愣了一下，而后点点头，声音有些含糊，“是的……吧！”
王晰还想再问，但是对上自家老板的深沉的目光，他又合上了嘴。
他老板的目光深深，好像在怪自己多事，王晰他讪笑了下，启动了车。
王晰手握方向盘，目视前方，看似很认真地在开车，其实分了一半的心思在后座。
他心中有很多疑问，却得不到解答。
他家老板突然提出要接沈小姐出来，却没说是要干什么，他有些猜不准他老板心中在想什么。
……
酒店缓缓后退，黑色的车身钻进了错过早高峰的车流中。
“纪大哥，我们去哪吃好吃的？”沈梵梵撑着下巴，歪着小脑袋看着纪曜。
纪曜侧过头看了一眼，悄无声息地升上了车窗，淡声：“等到了就知道了。”
今天的温度好像有点低了，风有点冷。
“哦。”
沈梵梵假装镇定，转头看着车窗倒映出来的身影，压不住倔强上扬的嘴角。
还挺神秘。
……
车载着心思各异的几人，转过了一条一条的街，终于停下。
沈梵梵解开了安全带，转身将手放在车门上，却并没有马上拉开车门，神色怔愣。
车窗正对着商城大门，正值周日，商城门口人很多，人来人往，里面的人会更多。
天成商城是帝都最大的商城，涵盖的范围广，什么都有，当然也包括美食。
但沈梵梵不明白，一向不喜在人前露面的纪曜，为什么会选择带她来这里？
同样不明白这个问题的，还有王晰。
纪曜率先下了车，他转到了沈梵梵这边，像所有绅士一样，替沈梵梵拉开了车门。
“下车吧，戴上口罩。”
纪曜缓声说着，右手伸上前，修长的指尖勾着一个口罩。
马卡龙粉色的猫咪胡须口罩，是所有女生都会喜欢的。
沈梵梵暗叹男人的细心，心中喜滋滋的，殷红的小脸笑得甜蜜，“谢谢。”
手指穿过线勾过口罩的瞬间，不小心触到纪曜的指腹，粗糙，冰冷。
但太过兴奋的沈梵梵显然忽视了这份冰冷，她开心的戴上了可可爱爱的口罩，拎起包，跳下了车。
王晰还留在车上，他回头看了眼后面的车，从车窗探出了头：“纪总，您和沈小姐先进去，我停好车就过来。”
类似的话他常说，对他而言，只要纪曜有事，他就没有假期，不管是周日还是过节过年，这种习惯像是两人之间某种约定而成的规则。
但这次，纪曜却摇了头，“不用了，你直接回去。”
王晰滞了一下，握在方向盘上的手虚虚地打了个圈，“那您什么时候要用车，就打电话给我，我马上过来……”
“不用。”纪曜再次摇头。
语毕，他带着沈梵梵转身向商场的方向走去。
王晰愣愣地看着两人越来越远的背影，久久没有回神。
他跟了纪曜很多年，纪曜若是要出门，身边必定会有他，除非，有小纪总在。
所以没人比他更懂，一个不能走路的人在外面会有多么的不方便，可刚刚，纪总却拒绝的他的陪行。
王晰心中的疑惑上升至疑虑。
长年处于高位的人必定心思缜密，不能轻易猜中。
而纪曜，更是无人能猜透。
而纪叙现在也不在帝都，王晰甚至想找个为他解疑的人都找不到。
“叭、叭、叭……”
身后的喇叭声不断响起，粗糙的机械嗓音急切聒噪地催促着，王晰终于回神。
车不能在商场面前停很久，他最后又看了眼纪曜的背影，而后坐好，启动了车子。
……
正如沈梵梵想得那样，商城里的人很多，有带着小孩子出来玩的一家人，有来逛街的好闺蜜。
更多的，是来约会的小情侣。
沈梵梵垂眸看了纪曜一眼，暗自猜测着她和纪曜是这三种关系中的哪一种。
她心中比较倾向于第三种。
商场大门外有层透明的门帘，纪曜抬起手，正想拉开，但他的手还未触到，门帘就已被拉开。
沈梵梵轻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纪大哥，我们进去吧。”
纪曜眼神暗了暗，放下了手，低低地“嗯”了一声，操控着轮椅往前。
一个戴着口罩的妙龄少女和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年轻男人一起出现在大门口，立刻吸引了大家的视线。
很多道目光一起落在自己的身上，在这一瞬间，沈梵梵还以为自己被认出来了，她心上一慌，下意识往纪曜的轮椅后躲了躲。
但那些视线很快又离开了，他们之所以会看过来，更多的是因为纪曜。
这个世界对残疾人是残忍的，但大部分人对残疾人却是温柔的。
太过与众不同的人出现在眼前，大家都会下意识注意到，对于纪曜，他们虽然会好奇，会小声和同伴叹息着可惜，但并不会直接把视线放在纪曜身上太久。
沈梵梵拍拍胸口，舒了口气，有些心有余悸，“吓死我了。”
“如果被认出来，婧姐会念死我。”
她的作品不多，但最近话题不少，再加上公司的造势和《一字歌》节目组的推波助澜，她没少在人前出现。
更何况，旁边的大楼wài • guà着的就是安行的广告，她的脸和大名就明晃晃地挂在上面，让人想认不出也难。
纪曜低头盯着自己的足尖，脸色有些白，手握紧了又松开，“你戴着口罩，不会被认出来。”
“也是，纪大哥，我们要去哪一层？”沈梵梵并没有意识到纪曜的异常，依旧兴致勃勃。
纪曜抬眸看了眼楼层地图，“九楼。”
九楼一整层都是好吃的和好玩的，是传说中的情约会圣地。
梵梵点点头，笑得更开心了，“好，那我们先去找电梯。”
找电梯的途中路过了一家网红冰淇淋店，纪曜主动把沈梵梵拉了过去，给她买了一个很大的冰淇淋。
冰淇淋凉丝丝的，外层的巧克力甜腻腻，沈梵梵心中也觉得甜甜的：
“纪大哥，你还记得我喜欢香草抹茶双口味的冰淇淋啊。”
纪曜看着沈梵梵手上的冰淇淋，僵了一下，“嗯。”
他其实也没有特意去记，但有些东西，会在无意识中渗透进最深层的记忆里，就像他会喜欢上吃甜口的菜品一样。
她的好恶，已经变成了他的。
听到纪曜肯定的回答，沈梵梵感觉嘴里的巧克力好像更甜了几分，轻轻舔一下，甜腻的糖丝就能拉得很长很长。
还好人类没有尾巴，不然所有人都能看到她对他的喜欢。
盯着纪曜的后脑勺，沈梵梵胡思乱想着。
而后，她往前跨了几步，面对着纪曜，往后退着走，把冰淇淋递上前：“很好吃的，纪大哥，你要尝一下吗？”
她笑眯眯地问着，可还没等纪曜回答，她又把冰淇淋收了回去，“我都差点忘了，你不喜欢吃这种甜腻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