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也笑了,开心地拍着手掌,大喊:“勇勇哥哥,你自己上来了,好厉害啊。”
“嗯嗯,朵朵我上来了……”
纪曜抬眸看着两个越来越近的孩子脸上灿烂的笑容,他勾勾嘴角,而后拉过旁边破旧的轮椅……
小勇勇到了目的地,终于成功地牵到了朵朵的手,他回身想说些什么,可却发现,台阶下方的人不见了。
一起消失的,还有他那辆笨笨的轮椅。
“勇勇哥哥,你不是说没人拿你的轮椅吗?”
朵朵问,她垫了垫脚尖,有些担忧,“那位叔叔就拿走了你的轮椅,你的轮椅不见了,阿姨会不会骂你啊?”
男孩摇摇头,没说话,小小的眉头皱着,满是为难。
他不知道那位叔叔是谁,该怎么把这个会上楼梯的坐骑还回去啊?
虽然他很喜欢这个坐骑,但她妈妈说了,大人才能坐,可他现在还没长大。
……
纪叙一直都待在书房,直到刘婶来敲门说纪曜回来了,他才出了书房。
下楼看到纪曜,纪叙才明白刘婶刚刚那欲言又止的神情是什么意思。
纪曜坐在一张十分破旧的轮椅上。
最基础款的轮椅,医院随处都能见到的那种,必须手动或者别人推才能动,而且很小,纪曜缩着身体坐在上面,怎么看怎么别扭。
可纪曜的神情却很自然,他抬眸淡淡地看了纪叙一眼,而后回头朝站在他身后的王晰道:“王助理,你上楼帮我把轮椅推下来。”
“是。”王晰点头,恭敬的应了一声,而后和纪叙对视一眼,目光复杂,但什么也没说,转身上了楼。
纪叙走过来,在纪曜身边坐下,视线往下扫过,“哥,这是?”
他了解纪曜,就算对那张轮椅再不喜,也不会扔了然后换了这么个旧玩意儿。
自坐上轮椅开始,纪曜就十分讨厌这种需要人推的。
“刘婶,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了我有些饿了。”
纪曜将自己移到餐桌旁的椅子上,回头笑着看向刘婶。
“诶。”一听纪曜说自己饿了,刘婶可开心了,她擦擦手,脸上笑容灿烂,“我做了排骨,你上次说好吃的。”
她在纪家工作了很多年,是看着纪家的三兄妹长大的,早就把他们当作了自己的孩子,对他们的爱好了如指掌,只要他们提过的好吃的,她都记在心间。
刘婶去厨房端菜,纪曜才看向纪叙,“抱歉,阿叙,我没经过你允许就把轮椅送了人。”
纪叙暗暗叹了口气,摇摇头,“没事,你不喜欢的话……”
猜到纪叙想说什么,纪曜出声打断:“挺好用的,麻烦你再帮忙弄一个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掏出口袋中的巧克力,往前一推,推到纪叙面前,开玩笑似的说道:“这是报酬。”
纪叙剩下的话里卡在喉咙里,他抬头看向纪曜,纪曜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温温和和,神情不再像上午那般自嘲。
“很难弄吗?”见纪叙不说话,纪曜追问。
纪叙摇头,拿起了那颗巧克力,“不难。”
他只是好奇,是什么让他固执的哥哥在几个小时之内,突然就改变了。
只可惜,他卸载了app,并不知道纪曜今天去了哪里散心。
手心的巧克力很小,皱巴巴的,也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纪叙甚至怀疑这是他哥在那个小角落捡来逗他玩的。
他小时候也曾喜欢吃糖,可现在都长大了,不再是那个会因为一颗糖,就被哄得团团转的无知小孩子了。
但在纪曜的视线中,纪叙到底还是拆开了包装,把巧克力放进了口中。
有些腻人的甜,让两兄弟上午的小隔阂消失得一干二净。
……
“啊,啊,啊~”
“帅齐终于出院啦!”
“真的吗?真的吗?”
“真的,那张帅脸留下了疤好可惜。”
“但是你们不觉得这样也格外有味道吗?”
“诶,诶,你们在说谁?齐帅是谁……”
……
早上一进公司大门,纪曜就听到了公司一群花痴聚在一起的尖叫声,大概是太兴奋,她们连老板过来了都没看到。
垂眸看了眼纪曜的脸色,王晰朝前台刘姐使了个眼色,连声咳嗽,疯狂暗示。
咳了半晌,王晰觉得自己咳得喉咙都快冒烟了,前台小姐姐也急得跺脚,大声喊道:“纪总好。”
那群人终于回头,看到纪曜,她们纷纷息声,微笑着和纪曜打招呼,“纪总,早上好。”
若是看到的是纪叙,她们早就吓白了脸跑了,可出现的是纪曜,她们并没有跑的意思。
因为纪曜脾气好,性格温和,很少发脾气。
王晰轻嘶了一声,刘姐也转开的视线,只觉得不敢看,在心中默默为她们点蜡。
她可还记得那次纪总亲自下楼接沈小姐上楼,还一点也没给江大歌星面子,直接把江漪漪赶出大楼,并加入安行黑名单的事。
最重要的是,在沈小姐和江歌星打架的时候她帮了沈小姐,之后,虽然没有真的升职,但那个月的奖金确实高了不少。
看到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奖金,刘姐好像嗅到了什么。
女人的第六直觉告诉她,纪总和沈小姐的关系不一般。
于是对网上传的那些沈梵梵和齐野的绯闻,她始终嗤之以鼻,坚持站沈小姐和大老板。
而这群人,居然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夸沈小姐的绯闻对象帅……
果然,脾气好的纪总今天的脾气并不好,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这群和他说早上好的人,冷声道:“你们是来公司八卦的,不用上班?”
“现在九点过二分,你们是不是以为打了卡就算上班?”
男人目光如箭,声音严厉,常挂在脸上的温和没了踪影,像是换了个人。
大家都被吓了一跳,连忙道歉,然后跑了。
刘姐微晒,心中暗暗想着,不愧是亲兄弟,发起火来就喜欢问反问句,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电梯门被关上,纪曜收回了视线,转而驶向另一个电梯。
他低垂着眉眼,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再弄一辆一模一样的轮椅并不是特别简单的事,需要半个月的时间,他也已经有半个月的时间没有见过沈梵梵了。
沈梵梵离开公寓那天,他还在昏睡中,现在再怎么回想,纪曜也想不起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见不到人,网上却遍地都是她的身影。
他并没有特意去搜,只是这些和沈梵梵有关的好的坏的消息总是会以各种各样的方法,进入他的耳朵或眼中,避都避不开。
纪曜深知,短时间内话题太多太密集并不是什么好事,被捧太高,摔得就会更疼。
沈梵梵不会主动去炒作,基于傅伯母的压力,傅薄言更是不敢,所以炒这些话题的一定另有其人。
很自然的,纪曜想到了齐野,那个心术不正的男人。
看来,那些照片也并没有让他学乖……
齐野出院重归剧组,大家都很开心。
他额上虽然还留有伤疤,但可以勉强化妆盖过去。
男主角终于回来,戏又可以继续往下拍,导演松了口气,众人也上前笑着关心,沈梵梵的态度一如既往,关心的有些敷衍。
齐野性格温柔,对人也很好,剧组所有人都喜欢他,但沈梵梵就是不喜欢,但究其原因,沈梵梵自己也找不到答案。
可能,就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直觉,或者两人天生磁场不合。
特别是这两天,她的戏份就只剩下和齐野的对手戏,拍完就可以杀青,可齐野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一直不配合,各种卡让时间一拖再拖。
沈梵梵觉得这人可能是浴室一摔把脑子给摔坏了,连戏怎么演都忘了,她一忍再忍,被磨得快没了脾气。
可这天晚上,她简直要被气炸,导演一声声卡卡卡得她的火气直往头顶窜。
今晚的这场戏是整部剧最高潮的部分,所以很重要,导演要求十分严格。
在被男二骗到当初那群要抢雪莲的那群人面前时,真相被揭穿,罗衣终于知道自己一直以来都认错了救命恩人。
也明白了,她一直爱着的是男主箫何。
两人逃到山洞,前是悬崖后有追兵,进退两难,罗衣哭着像箫何表露情衷,却被箫何拒绝……
这场小说中经典的山洞哭戏对于齐野来说并不是太难,难的是沈梵梵。
她不仅需要哭得深情,还要美,台词还多,三者差其一就会被导演卡。
最开始,她没进入状态,被导演卡了两下,怎么也哭不出导演所需要的效果。
最后导演把沈梵梵叫到旁边,问她:“沈梵梵,你知道宁歌吗?”
沈梵梵点点头,“知道。”
她不知道导演为什么会问这个。
“她是我见过的哭戏最好的演员,有人问过她为什么每次都能哭得那么自然又那么恰到好处,你知道她是怎么回答的吗?”
“怎么回答的?”沈梵梵有些好奇地问。
导演认真地盯着沈梵梵的眼睛:“她说她要感谢她英年早逝的初恋,让她的每段感情线和哭戏,都有了实质的代入感。”
“……”
说完,导演停下来看着沈梵梵,等待着沈梵梵的评价,可对于这个答案,沈梵梵没法评价。
“沈梵梵,你是没有初恋过,还是没被拒绝过?”导演问。
沈梵梵:“……”
她沉默了。
她有,但她不敢代入。
她知道自己一旦代入的后果是什么。
沈梵梵沉思了片刻,最后咬了咬嘴唇,低声道:“我试试吧。”
再后来,她每段哭泣都哭得歇斯底里,导演满意地直点头,可刚刚还演得好好的齐野突然像在较劲似的,频繁出错,还都是一些不该的小错误。
而居他说,他出错的原因,是沈梵梵没法让他入戏。
咖位大的人说话总是更容易让人信服,就算出了错,也总是有原谅的优势。
导演皱着眉头,一次一次喊卡,一次一次重来。
沈梵梵不得不逼着自己反复回想纪曜把她带到溜冰场,在一群年轻人的欢声笑语中拒绝她的场景。
那天,她以为会是告白的,结果得到的是猝不及防的拒绝,巨大的落差让她伤心过了头,也气昏了头。
现在回想起来,那些当时不曾注意的细节在记忆的反复加工下,变得格外清晰。
纪曜直言连自己不能接受的残缺,说他配不上她,给不了她未来,还说她值得更好的。
那样骄傲的人,以撕裂了自己的伤口为代价,用最温柔的方式推开她,字字句句都是在考虑她的未来,而从未为自己考虑过。
越想越心疼,沈梵梵才明白这样的男人纵然是面上不显,心中却有着最深最难消除的自卑。
但既然决定放弃,沈梵梵就不想再回想这些,可因为齐野不配合,回忆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过。
几分钟的戏拍了一个多小时还不过,沈梵梵哭到停不下来,眼睛都有些肿了,就连机位前的大哥都有些看不下去。
导演皱眉,忍无可忍地拿起扩音器吼了一声:“咔!”
“今晚是怎么回事?”
齐野扫了眼沈梵梵,而后揉了揉额头,“抱歉,伤口有些痛,进不了状态。”
沈梵梵不懂,他说话前看自己的那眼是什么意思。
最后,导演没有办法,“大家今晚也累了,回去休息吧,明天继续。”
毕竟人家才刚出院,一回来就跟着一起熬到了现在,已经很敬业了。
大家拍拍手散开,准备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齐野对沈梵梵笑笑,而后率先一步接过江婧手上的纸巾,抬手作势要为沈梵梵擦眼泪。
沈梵梵条件反射性地退后一步,避开了,一想到明天这场哭戏还要继续,她就心烦气躁。
“梵梵,你就这么讨厌我?”齐野的手还滞在半空中,面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沈梵梵压下的脾气又被齐野着阴阳怪气的话给带了起来,“你到底什么意思?”
江婧一愣,拉住了沈梵梵的手,声音带着警告:“梵梵!”
最近有关沈梵梵和齐野的流言蜚语不断,剧组的人都很关注两人,这里人多口杂,说错话被拍到又不知道会被说成什么。
齐野勾唇一笑,上前半步,又抬手摸了下额头被妆容遮住的伤疤,刻意压低了声音,“我什么意思你不知道?”
沈梵梵拧眉,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想做什么。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浪费大家的时间陪你一起玩有意思吗?”
齐野点头,“有。”
“沈梵梵,别以为长着一张清纯的脸,我就不知道你背后都干了什么勾当,傅总,还有酒吧老板,你涉猎挺广。”
沈梵梵冷笑,简直想骂脏话。
她觉得这个圈子很有意思,网上全是他们的绯闻,说齐野看着自己的眼神总是含情脉脉,可实际上,本尊却在这里处处为难她。
就在沈梵梵想说些什么怼回去的时候,入口处突然传来了一声拍掌的声音。
“大家都在啊,这么晚了,辛苦了,这里有夜宵,大家过来领。”
“啊,有福利,大家快过来谢谢傅总。”
“谢谢副总……”
东西太多,江婧也被叫了过去,走之前还用力扯了下沈梵梵的手。
沈梵梵冷着脸没动,目光直直的落在某处,像是僵住了。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她看到了傅薄言,也看到了二楼走廊处,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那个位置比较隐蔽,只有这边才看得到。
他怎么会过来?
沈梵梵正出神之际,齐野又凑到了沈梵梵的耳边,他说:“哦,对了,差点忘了,还有那个连路都走不了的残废。”
沈梵梵抬眸看着二楼的男人一直没回头,她感觉靠在自己颈边的呼吸声越来越近,近到几乎要贴上来。
一阵莫名的恶心涌了上来,手臂却被拽住,逃都逃不开。
沈梵梵耐心告罄,从小到大,没有一个男生敢对她这样强迫式的接近。
“沈梵梵,我哪里比不上一个没用的残废?”
低低的声音钻入自己的耳朵,热气落在颈窝。
“残废”二字,算是触到了沈梵梵的雷电,就像一根点燃的火柴好死不死的掉到导火线上。
还没等燃上来,沈梵梵就炸了。
“啪~”
沈梵梵转身,一个巴掌落在齐野脸上。
比个屁,他给纪曜提鞋都不配。
下一秒,手上的束缚消失了,齐野软软的倒下。
赵谦冲了过来,蹲在地上扶着齐野,仰头一脸愤怒的指控沈梵梵:“你怎么能打人呢?齐野才刚出院!”
剧本里才会出现的事情在自己身上发生,还有过之而不及,沈梵梵结结实实的愣住了,直到人都围了过来,她才呐呐出声:
“幸好,他可能提前知道自己会晕,护住了自己的头,没有造成二次伤害。”
赵谦:“……”
他一时梗住了。
站在最后面的傅薄言闻言嘴角一勾,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回头朝二楼扫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不见了,傅薄言又将嘴角拉直,一脸严肃。
“怎么回事?”
……
作者有话要说:日万成功了!
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