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侧身并肩站着,都是垂眸看着前方的地面。
蔺宇阳顿了一下,轻声道:“并非每回都有那样好的运气。”
“弟子,不能冒险。”
白景轩的表情凝滞了,心脏突然莫名地一阵绞痛,连带着头疼也犯了。
他嘶了一声揉了揉太阳穴。
此时天色似乎忽然暗下一分,他仰头望天,却见横亘天穹的那道裂缝似乎扩大了些。
他莫名感到一阵不详的预感。
蔺宇阳见了他的异样,忽然转过身来,拉过他的手腕,神色有些紧张地道:“师尊,可是又犯病了?”
他摇摇头,强压下痛感,低声道:“今后不必再做这些无意义的事。”他知道自己错怪了徒弟,本想说些软话,可话到了嘴边却总是如此生硬。
蔺宇阳眨眨眼,“怎会没有意义?”
“弟子只要师尊好好的。”
“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他反问道。冥天宗那些老家伙若要下毒,就算要不了他们的命,也能让人生不如死。
可对方却是笃定地点点头,“自然。”
白景轩愣了一下,忽然感到一阵心悸,他眼神里掠过一丝慌乱,却很快强迫自己平复下来,被握住的手腕也感到一阵炙热,他忙收回了,强作镇定地道:“你便是因为这个,才不让为师回宗门?”
“是。”回答简洁干脆。
“尚未查出幕后主使,您若是独自回宗门,身边连个可信的人都没有。弟子不放心。”
白景轩闻言不满地一把拉过对方道:“那你便随为师一块回去。”
蔺宇阳一双红眸直直地看着他,未久后轻笑道:“师尊忘了,我可是十恶不赦的魔尊啊。”
“我若回去,众仙门再来逼迫您,届时您要如何?再杀我一次吗?”
这句话令他怔然,他答应过再也不会与蔺宇阳为敌了,最重要的是,如今他终于认清自己,面对这个徒弟,他几乎毫无办法。
他目光里流露出一丝难过,蔺宇阳一手抚上他的侧脸,眼神极尽温柔,“弟子不畏死,弟子只怕师尊难过。”
头越来越疼,他的视线开始有些恍惚,面前那双星眸竟莫名地有些熟悉感,并非一直以来对弟子的那种熟悉。
更像是难以言喻的,似乎来自亘古之前的一缕飘忽不定的记忆,可具体是什么,他却说不上来。
侧脸不知为何忽然有些发热,他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与那温热的手掌拉开一段距离。
心道这小子的行为举止是越发僭越了。
可斥责的话未说出口,就见对方悬在半空的那只手僵了一下,随后紧紧地握拳,又放下了。
对方声音低沉:“师尊,好生歇息。”说完似乎忍耐下什么,目光深沉地看他一眼,随后转身离去。
*
到头来,竟然是自己错怪了徒弟,白景轩内心五味杂陈,不知何时起,他眼中的少年竟然成长至此,默默地庇佑着他。
愧疚与莫名的一阵心安感交织着,这复杂的情感要将白景轩淹没了,他十分不适应这样的感觉,只觉头疼欲裂,连意识都有些模糊,逐渐沉沉睡去。
直到翌日天光大亮,他才从沉重感中醒来。
估算了时辰后他心头一惊,最近他似乎越睡越久了,怎么回事?
而且他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沉的梦,梦里撕心裂肺的痛苦令他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可梦境的具体内容却在他醒来的一瞬间全忘了。
那到底是什么?
好在叶青每七日前来诊脉,待他说出自己的梦境后,对方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
“果然是心病。”
白景轩有些不耐烦,“你已经说过了,就没点新鲜的?”
只见叶青叹了一声,“为医者,最难治的就是这心病。”
“好吧,那你可以走了。”白景轩下了逐客令。
叶青啧了一声,“诶,说话别这么难听,你若不肯说出心病的缘由,确实难治,可缓解症状的法子也不是没有。”
待听完叶青的建议,白景轩点点头。
温泉他之前去过,确有阵痛舒缓的功效,于是打发走了叶青后他便独自前往。
*
他本以为如今谷内人多,如此天然的疗伤宝池应常有人来,已做好了无功而返的准备,却见温泉所在的院子无比安静,还似乎设下了一道结界。
他疑惑地触碰院外那道隐约浮现的结界屏障,在他指尖触碰的瞬间,屏障如涟漪一般漾开,随后轰然消散。
这结界能识别他的灵息。
类似冥天宗的护山结界,对特定人群不设防。
看温泉小院如此安静,难道这个结界只对他开放?
是蔺宇阳设下的吗?
淡金色的泉水温热无比,他借着泉水的疗伤功效,盘膝于池中,开始闭目调息,不知不觉间,竟陷入了入定状态。
他心中有疑惑,竭尽全力探索方才的梦境。
意识恍惚间,感觉自己落入了一片金光绚烂中,光芒耀眼,在他的眼前,是一道偌大无匹的繁复阵法,阵法之中影影绰绰地仿佛有个人影。
他竭力想要看清些,可光芒却太过强烈,将人影照耀得模糊不清。
他依稀能看见人影轮廓似乎向他伸出了手,随后影子似被割裂般逐渐消散。
他听见自己喊了一声:“昭阳!”
*
由入定状态回神时,意识由昏昧逐渐转向清明,对身体的感知逐层恢复。
他先是感到唇畔传来一阵温热,随后似有微凉的感觉,仿佛有湿软的东西划过他的唇线。
他先是有些诧异,待神识与感知终于完全恢复后,迷迷糊糊地睁眼,却见一张熟悉的俊脸近在咫尺,一双薄唇温柔地轻啄着他的唇角。
什么情况?
他本能地挥掌将对方推开。
雾气朦胧间,那个人影哗啦一声落进水里,泉水瞬间浸湿了玄色衣衫,他看见对方也是一脸吃惊的模样。
蔺宇阳?
他的大脑嗡地一声仿佛当头落下晴天霹雳。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但还是强作镇定地吐出一句:“你在干什么?”
他看见对方面红耳赤,不知是被热气熏的还是因为旁的原因,只见其深吸口气,脸色由诧异又转为坦然,忽然轻笑了一声,“您说我在干什么?师尊。”
说着直起身来几步上前,泉水伴随着他脚步发出哗啦声响。
白景轩只觉得自己浑身都无法动弹,由于太过震惊,他的大脑几乎停止了思考。
只见对方徐徐靠近,轻叹了口气半跪下来,一手胳臂轻搭在膝盖上,一手轻轻捏起他的下颚,一张俊脸贴近了,唇畔袭至他耳边,声音低沉地道:“抱歉师尊,弟子见您入定,一时间没忍住。”
“只是没想到您这么快就醒了。”
蔺宇阳说着,向下方一瞥,目光忽地游移了一下,随后移开视线,伸掌向岸边,落在石阶上的衣裳嗖地一下被吸入掌心。
他摊开中衣披在白景轩的肩上,将如玉雕琢般的身子遮蔽在一片薄衫之下。
白景轩只觉脑中一片混乱,待对方做完这一系列动作才终于反应过来,他瞪大了眼,一掌挥去,“畜生!”
动作带起一片水花,将衣衫悉数浸湿了。
蔺宇阳眼中闪过一道光芒,顷刻接住了袭来的手掌,他轻柔地捏住那只纤细的手腕,垂下眼睑沉声道:“我在师尊心里,本就是个十恶不赦的魔头,再多一个畜生的名头,又有何妨?”
“你......”白景轩愤然起身退至岸边,同将外衫招来披于肩头。
不知何时惊鸿剑已然在手,他紧紧捏着剑柄却始终无法挥出一剑,羞愤令他怒火攻心,连握剑的手腕都有些微微颤抖。
黑影在温泉的雾气朦胧中影影绰绰,声音从薄雾中飘来,“师尊,您若是挥剑,弟子绝不还手。”
不知为何,在他的视线里,眼前那黑影逐渐与梦中的人影重叠起来,竟莫名的熟悉,他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一个名字再次浮现脑海。
脑海中混乱的画面令他陷入忡怔。
蔺宇阳见他没有动静,缓缓走出池水,踏步至岸边,向他走来。
泉水沿着衣衫滴滴落在地上,浸湿了一路。
白景轩一动不动,眼神流露出的除了难以置信还有一丝疑惑。
他的衣衫被水浸湿,紧紧地贴在身上,勾勒出紧实的胸线。
蔺宇阳来到他面前,一手轻柔地抚在他握剑的手腕上,一手抚上他的侧脸,极度温柔地凝视着他,良久后,他听见对方轻声道:“师尊,您若是再不推开我,弟子只怕会忍不住。”
他闻言回过神来,尚未做出动作,便感到腰部被向前一拉,落进一个滚烫的怀里,同时一双薄唇压了下来。
这一次不再是如羽毛般的轻柔触碰,而是肆无忌惮地攻城略地,他的牙关被撬开,温热长驱直入肆意地攫取着,令他几乎快要窒息。
柔软而湿润的触感令他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手中之剑轰然化作星点消散。
炽热的气流交融着,他能听见沉重的呼吸声在耳边回响。
纤长的睫毛下,是蔺宇阳半阖的双眼,露出迷离忘情的目光。
他感觉自己全身都化了,仿佛浸泡在温热的泉水里,浑身发软,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几乎快站立不住。
脑海中似有什么崩断了。
他感到一个力道支撑着自己,同时他的手被牵过与对方十指相扣,手心被攥住了,仿佛连同着他的心也被牢牢攥紧。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要沉溺在这难以言喻的唇齿交融中。
可须臾后他猛然醒过神来。
他在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让我尖叫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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