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狄部落的王庭,大将札木多接到葛卿生死未卜的消息,当场灌下一碗酒,开怀大笑。
他的兄长,大将普耶多,就是被葛卿亲手砍下首级的白狄将领。
札木多早就对葛卿怀恨在心,多次向单于请战,欲向葛卿寻仇,奈何白狄单于另有考虑,驳回了他的请求。
此次的消息来得及时,札木多立刻点了十多名亲卫,一行人往草原腹地寻去,势必要找到葛卿的尸体,带到兄长坟前祭奠,若是他还活着,便亲手杀了他!
寻了三日,葛言已经完全迷失在大草原上,再无一点方向感,接连三日未曾合眼,他整个人几近虚脱,可是没有找到大哥,他不能休息。
凭着这一口气,葛言硬撑着在草原上搜寻游荡。
上天仿佛看到了他的虔诚,终于眷顾了他一次,就在他头昏脑胀,视线模糊,几乎晕厥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个满身伤痕,衣衫破烂的身影。
那人直挺挺躺在地上,从葛言的角度望过去,胸膛毫无起伏。
葛言几乎是滚下了马背,连滚带爬来到那人身边,用袖口颤抖地将他面上的血迹拭去,露出一张万分熟悉的面孔。
这张脸,几乎是刻进骨子里的熟悉,正是这三日以来,每时每刻回荡在脑海里的面容。
葛言抖着手摸向他颈间,尚有一丝温热气息,还在跳动。
这一刻,葛言几乎留下泪来,他哥哥还活着!
他赶紧从包袱里取出药丸和水囊,想要就着水给他喂下去,可是,完全喂不进去,他哥哥此时,似乎只剩下一口气吊着了。
葛言想都没想,反手将药丸放进自己嘴里,再含进半口水,将有些干裂的唇抵在葛卿同样干裂的唇上,舌尖灵活地撬开他的牙齿,将口中的药丸和水抵进葛卿喉咙口,轻轻吹上一口气,药丸便和着水被吞咽进去。
见这个方法奏效了,葛言喜不自禁,如法炮制,接连喂下三粒才罢休。
见此地地形开阔,朔风嗖嗖地吹过来,葛言皱了皱眉,使了吃奶的力气,将葛卿扶到马背上,就近寻了个能挡风的低凹处,又把人扶下马。
葛卿的身上衣衫破碎,浑身是血,狼狈万分,葛言尽力以自己最轻的力气将他的衣服扒下,细细在每条伤口处抹了金创药,又用绷带裹好。
做完这些,葛言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就着水草草吃了几口干粮。
稍微恢复些力气后,葛言又摸了摸葛卿的手,那往日会为他补衣裳、会抽他的手掌,此时没有半点热度,葛言心里又着急上了。
突然想到自己被哥哥从倚红楼拎回去那晚,哥哥便是亲自抱着他取暖的,想到这个,葛言立刻退去身上衣物,将不着寸缕的胸膛贴在葛卿缠满了绷带的胸口,又将两人衣裳上的袖子缠紧,将两人裹在中间。
葛言紧紧抱着葛卿的腰杆,终于累到极致,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醒来时,天色已黑,估摸着大概过了四五个时辰。
葛言再次给葛卿喂了一颗药丸,想着哥哥也不知昏迷了多久,定然许久未曾进食,身体肯定受不住,便又撕了半块饼,一点一点就着水喂给他吃了。
感觉到葛卿的身体渐渐回暖,葛言心下微定,自己将剩下的半块饼吃完,手臂紧紧搂着葛卿,再次睡了过去。
如此反复投喂,直到第三日傍晚,葛言将唇贴在葛卿唇上,正欲将一颗药丸喂给他,却见那双近在咫尺的眸子豁然睁开。
葛言心中一惊,咕咚一下就把药丸咽进了自己肚子里。
怔了怔,才猛然将脑袋往后一仰,惊喜道:“哥,你终于醒了!”
葛卿眸中有片刻呆滞,“嗯”了一声,声音却无比沙哑。
“怦怦”,“怦怦”,不知从何时起,紧紧贴在一起的胸膛中,两颗心脏跳动的声音,犹如擂鼓。
因为靠得太近,两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葛言终于反应过来,急忙解开衣袖上的结,站起身来,整个人往后退了一大步,这一退,就在两人之间拉出了三尺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