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二皇子,如今的晋帝,为表彰他的功勋,加封他为镇北王,成为大晋唯一的异姓王。
葛卿这个名字,在北地将士心中,有着高于晋帝的威望。
狡兔死,走狗烹。
成为异姓王那一刻,便注定了他的结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帝王心术自来如此,将人捧得越高,注定摔得越狠。
当一杯毒酒捧到跟前时,他二话不说便一口饮下,他并非没有能力起兵造反,可身为军人该有的忠诚,他同样不缺。
正如他能将直接害死言儿的白狄人灭族,却不能动高高在上的二皇子一根毫毛,他能将长狄人全部消灭,却不能动同源的赤狄部落。
同样,他做不了起兵造反之事。
一杯毒酒下肚,他就该去陪言儿了。
这么多年,言儿独自躺在那个冰冷的地方,一定会怕的。
最后一次摩挲那个木雕小人儿,葛卿觉得自己一身轻松,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安定。
身后之事,他那些忠心的部下,自会按他之前的吩咐操办。
玄羽门主峰明镜殿中,十七日前亮过一回的炼心镜,再次发出金光。
碧幽峰隔壁的归梧峰石室中,一身玄衣的萧卿衍,猛然睁开双眸,身上光罩褪去,头顶的炼心镜通行牌寸寸龟裂。
轻轻唤了一声“言儿”,才记起那个既会调皮,又会讨巧的人儿,只是镜中虚幻,正如手心里,再不会有那个摩挲了一十七年的木雕小人。
镜中四十年,炼心一世,蓦然回首,竟平生一种怅然若失之感。
萧卿衍长叹一口气,目光转为平静,站起身来走出石室。
步子往不远处另一座石室而去,一个多月前,念言在宗门大比中受了重伤,幸亏有叔父妙手回春,如今,不知恢复得如何了。
萧念言见到萧卿衍时,目光中满是惊喜,出口的话语却有些别扭:“师父,您怎么才来!”这模样,与外人面前那温雅持重的萧念言完全不同。
萧卿衍微微一笑,摸了摸他的脑袋道:“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跟师父撒娇。”
十七日前,同样从炼心镜出来的柳轻言,却是另一种境况。
他觉得炼心镜真的能窥探人心,否则怎会为他勾勒出一个与云阳真人长得一模一样之人?
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的情操与领悟十分高尚,连炼心的时候,都还记得要报答云阳真人恩情之事,毫不犹豫地为与他长得一模一样之人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