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轻言气急:“违反城规的只是你一人!”他完全是被迫卷紧这场可笑的危机之中。
画画小哥却道:“那些玄甲军可不会这么以为!”
是了,玄甲军哪里会管真正违反城规之人是谁,他已经被拉到这条船上,逃不脱了,这么一想,柳轻言索性就在卷轴之上坐了下来,抱着阿毛老神在在地看画画小哥使出各种手段。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人逃命的本事一流,想来是没少干这偷画美人之事,偷画美人被发现了之后,可不是要逃命么!
见柳轻言不再想着跑路,画画小哥便放开了他的手腕,双手齐上,与缀在身后的玄甲军周旋,脚下的卷轴速度再次加快,与玄甲军的距离越拉越远。
柳轻言看他是筑基中期修为,在那十个筑基中后期的玄甲军手下,完全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就更加放松了。
这么快的逃命速度,自己便是以现在的修为,使出无踪土遁术,都不一定赶得上,既然如此,还是将一切交给他吧,反正自己也是因为他遭受了这场无妄之灾!
这一放松,便与怀中的阿毛传音唠起了嗑。
两人一直跑了两日两夜,才成功将紧追不舍的玄甲军甩掉,降落在一处茂密的树林里。
画画小哥将脚下的素白卷轴一收,摊坐在老树旁边“哼哧哼哧”直喘气。
柳轻言轻轻松松站在一边,怀抱阿毛居高临下看着他。
歇了一会儿,那小哥才站起身来,笑着对柳轻言自报家门:“道友好,在下梅仁途。”
柳轻言的目光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好几遍,才道:“知道你画美人图,还真当自己是美人图了?”那目光中充满了质疑。
画画小哥却不生气,面上带笑又说了一遍:“在下梅仁途。”
柳轻言有些气恼,这人对美人图还真是有执念,心想算了,不与他争执了,便道:“行了,你想当美人图就当吧!”
知道柳轻言没听明白,画画小哥继续道:“在下姓梅,名仁途。”
“姓梅,名仁途。”柳轻言下意识默念了一遍,才明白过来,感情人家这是叫梅仁途呢,这才讪讪笑道:“原来是梅道友,在下葛言。”
在外游历,柳轻言直接拿了炼心镜里的名字来用,柳轻言这个名字,自从拜了桓昭真君为师后,便传遍了修真界,加之又是那一身特有的黑皮,走到哪里都能被认出来。
他用葛言这个名字,也是为了方便行事,他知道自己的性子,再加上一只唯恐天下不乱的阿毛,搞不好就要惹出麻烦来,若是使用本名,那不是带累了师父的名声么,虽然师父并不在意身外之名,他作为徒弟的,却不能不在意。
如今隐了本命,行事果然更加恣意,再说了,葛言这个名字也不算假,他确实有段时间叫这个名字的,只是除了他自己,无人知道罢了。
梅仁途对柳轻言之前那些不甚客气的话并不着恼,好言好语地抱拳道:“原来是葛道友,幸会,幸会!”
柳轻言也还礼道:“幸会!”
方说完,却见梅仁途一拍后脑勺,跟着取出一张桌子放在身前,手中灵光一闪,那幅带着两人逃出生天的素白卷轴便出现在手中,他单手在那卷轴上一拂,原本空无一物的卷轴上,立刻出现了聚贤楼里那个李三姑娘的画像。
梅仁途将卷轴悬在桌子前方的空中,又取出一份空无一物的卷轴,手中画笔飞快转换,不一会儿便将那画像临摹了下来。
柳轻言冷眼旁观,两幅画像竟是分毫不差,不由问道:“梅道友为何将画像重新临摹一遍?”
梅仁途道:“当然是卖钱啦,葛道友可能不知道,美人图在珍宝阁里能卖上不少灵石呢!”
柳轻言心中一动,又问:“怎么说?”
梅仁途便洋洋得意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修真界就有那爱好收集美人图的修士;有些结了道侣的修士,自家道侣看得厌烦,买几张美人图暗戳戳洗洗眼,也非不可;还有些修习幻术、魅术的修士,脑中的美人面孔越多,使出来的法术就越厉害。如此林林总总,美人图的价值也是不菲的。”
听他这么说了,柳轻言突然想起自己也掌握了一项类似的技能,手腕一转,手中便出现了那柄无影短剑。
从身边的大树上斩下一截树枝,手握短剑飞快挑动,没多久,一个手掌大小的木雕小人便出现在手中,那小人的模样,赫然就是李三姑娘的样子。
柳轻言将手中的木雕小人递给梅仁途,道:“如此不是更值钱?”
梅仁途将木雕小人把玩几下,一把攥住柳轻言的双手,眸中既明亮又热切:“葛道友,咱们合作吧!我画美人图,你雕美人像,一同卖出去,灵石得翻好几倍呢!”
柳轻言心念一转,有些不信道:“这又不是什么难事,为何从未见过旁人做这项营生?”
梅仁途眉头一挑,神气道:“我在珍宝阁有些门路,旁人哪能知道这项营生!画美人图又不是什么光荣之事,哪里能宣扬出来!珍宝阁也是要名声的,就算卖,他们也只卖给那些信誉良好的老主顾。再说了,就咱这绘画手艺,几个人比得上!”
柳轻言往桌上那卷轴看一眼,点了点头,这梅仁途的手艺确实不凡,看着画上之人,仿佛看见真人的一样:“那道友画两幅一模一样的美人图是为何?”
梅仁途将悬在半空中的卷轴召回手中,才道:“这是我的本命法宝,如何能卖!只要是画在这卷轴上的美人图,我都能分毫不差地临摹下来!”
柳轻言点点头:“原来如此!”
梅仁途见柳轻言还在犹疑,再接再厉道:“我是看葛道友人品不错,又有这项手艺,才寻道友合作的,一般人,才不告诉他这个赚取灵石的机会呢!”
柳轻言对于他这话,是万分的不信,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在这位梅道友面前,表现出什么可靠的好人品,可是对于这个合作的提议,柳轻言打心眼里是喜欢的。
忍了又忍,柳轻言最终还是没忍住,点了头表示赞同,也许他本心里,就是很喜欢这位梅道友的提议的,这种暗戳戳又带点隐秘的行为,实在太刺激不过了!
对于这个决定,阿毛恨不得举四爪支持。
从此以后,柳轻言就跟梅仁途一起,走上了“偷香窃玉”的不归路。
他们去过凡俗的皇宫,隐在宫殿横梁上,观遍了各宫佳人,有几次还撞上皇帝召幸妃子,还见过太子偷偷潜入宠妃宫殿,行一些不可名状之事。
与此同时,当然也在御膳房逗留了近半月时间,两人一猫把呈给皇帝的御膳吃了个遍,皇帝吃的都是他们剩下的。
临走前,柳轻言坏心一起,支使阿毛叫唤几声,给正在兴头上的太子和宠妃一个惊吓,恐怕从此以后,太子就要被吓成太监了。
坐在素白卷轴上悠悠飞出皇宫,梅仁途捧着肚子笑到抽筋,手指颤抖地指着柳轻言,断断续续道:“小言,你你你……实在太坏了!那太子以后可怎么办哟!”
柳轻言却毫无干了坏事的自觉,一手往嘴里塞着从御膳房顺出来的果干儿,一手把玩着雕琢而成的美人像,十分悠然自得。
阿毛蹲在卷轴上,十分人性化地吃着柳轻言塞过来的果干儿,一双金黄猫眼望向笑到不能自已的梅仁途,心里充满了鄙夷,更加惊世骇俗的事情,他家言言也不是没干过,想当年,不是还猴子偷桃过某位“德高望重”的大师嘛!
眼看一人一猫吃得开怀,果干儿碎屑不断掉落在素白卷轴上,梅仁途赶紧心疼地嚷嚷起来:“喂喂喂,你们俩庄重一些成吗,这是人家的本命法宝,可不能这么糟蹋!”
柳轻言往梅仁途身上望一眼,又瞥瞥身下的素白卷轴,凉凉笑道:“你口中的本命法宝可真多,腰间那一排画笔也是,这素白卷轴也是,哪儿那么多本命法宝呢!”
梅仁途却道:“咱是以画入道不成吗!”又指指身下的卷轴道,“瞧见没,就这卷轴,画在上面的美人图越多,威力就越大,我还没找着镇压法宝的主图呢!在我心里,主图一定得是这世上最美最美的美人儿,让人看一眼就神魂颠倒,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说着,清秀的脸上露出一种无限神往的表情,这种神往中,又透着那么一股子猥琐劲儿,实在让人不忍直视。
柳轻言撇撇嘴,继续往嘴里塞果干儿,阿毛却诡异地盯着柳轻言乌漆抹黑脸蛋猛瞧。
梅仁途笑毕,不知怎的也盯上了柳轻言的脸,长叹一口气,才感慨道:“小言啊,以我观遍美人的经验,你这张脸如果生的白一些,定是世上罕见的美人!你说你到底怎么回事儿,竟能让自己黑成这副模样,真是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
柳轻言依旧以一种往事不堪回首的态度,沉痛地叹了口气:“诶,提起来都是伤痛,不提也罢……”
梅仁途的反应跟华曦完全不一样,只见他带着一种八卦又好奇的神情,眨巴着眼儿等着柳轻言把那段悲伤的往事一一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