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阳谷外。
额生双角的红衣少年一道剑气解决掉向他暗下毒手的同伴,凌厉的眉眼转为平和,顺手施展了除尘术,将自己全身上下打理一遍,挥手将倒在血泊中的三阶木狼妖尸体收入储物袋,转身往东南方向走去。
清风吹拂起他鲜红的衣角,尚未长开的稚嫩面容显得有些淡漠,突然想起了什么,唇角一勾,稚嫩的五官突然光彩夺目,他加快了脚步,朝着加拿城的方向飞奔。
加拿城的城南是大片的房屋租赁区,红衣少年畅通无阻进入城门以后,左拐右拐,穿街绕巷,没多久,便止步在一个样式普通的小院子门外。
这次去叶阳谷历练,他已经整整半年时间没有回来了,不知道师父近来,是不是还在捣鼓炼器。
想到师父,他脸上无端透出几分笑意。
这些年来,师父在炼器一事上屡败屡战,屡战屡败,几乎把自己整个人都埋到炼器这事上,可师父这人在炼器上实在没什么天赋,连自己都已经能成功炼制灵器了,师父却还是只能炼制出上品法器。
记得一年前,师父好容易炼制出一件乌漆麻黑的下品灵器,才拿到院子里兴奋地让他品鉴,转眼便爆了,若非他眼疾手快,丢出一件防御性灵器,将那爆炸中心罩住,他们这住了二十年的小院子,恐怕要就此报废。
不止如此,一件灵器爆炸的威力,足以波及周围的许多邻居。
师父还总是嘴硬,说不是自己的炼器水品差,而是他的炼器天赋太好,才三阶修为,就能越界炼制灵器,这种成就,放眼整个山海界,都算得上是独一份儿的,若非身世复杂,又拜了个寂寂无名的师父,如今恐怕已经名满整个妖族了。
其实,如今便是有个十三阶大妖点名要收他做徒弟,他也绝不会判出师门的,师父这人虽然性格古怪,对他的教导也异常严格,从修炼开始,便让他自食其力,除了一个栖身之地,从不为他提供任何资源,让他这些年来的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辛,可是每次的言语点拨,都让他受益匪浅,最重要的是,在他当年最孤立无援的时候,给了他一个依靠。
别的妖,他们的师父亲长都会为他们提供不少的修炼资源并悉心教导,可师父对他,却从来都是修行领进门,其他一律靠他自己,比如剑道,丢给他一份基础剑法,便只让他勤练不辍,关照一句剑气大成之前不许进阶四阶,便再也不曾管过,再比如制符和炼器,教了基础之后,便由得他自己折腾,最后他选择专修炼器之道,也任他自己做主。
可若非如此,他也不能仅仅二十年就从一阶进阶到三阶顶峰,修炼根基还十分牢固,外出历练,生死之间夺得魁首,从秘境中获得顶尖的炼器传承,对敌手段也是在一次次险而又险之间突破,如今堪称同阶难逢敌手,越阶也有一战之力。
师父还总说自己不会教徒弟,他却觉得,任谁教徒弟的本事,也比不过师父。
相依为命二十年,如今奶奶和叔祖爷爷的影像,在他心中已经有些淡了,取而代之的,却是师父那嬉笑怒骂的样子,生动无比,在他心里烙下无法抹去的烙印。
收回思绪,推开院门,大步走进阔别了半年的院子。
“师父,我回来了。”红衣少年高声宣誓着自己的归来,声音里有着显而易见的兴奋。
他话音刚落,正中间的屋子里突然青光一闪,紧接着便听得一记“嘭”的闷炉爆破声,屋里旋即冲出一个灰头土脸的身影,跑到红衣少年身前就是一通埋怨:“小兔崽子,为师的牛骨杀琴眼看就要炼成,被你这一打岔,又报废了!你这罪过可大了!”
红衣少年无奈摇头,挥手一个除尘术,替自家师父除去了身上脏污,眸中含着几分笑意:“师父,您这失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牛骨杀琴?我还没出发历练之前,您就在捣鼓这东西了,到现在还没捣鼓出来,恐怕这一时半会儿的,也成不了。”少年淡淡指出事实。
重新恢复了整洁,同样一身红衣的人撇撇嘴,矢口否认:“谁说的,这回要是没有你打岔,为师肯定就成了!”说完,还不解气地朝少年龇了龇牙,他右边脸颊上本就有一道醒目伤痕,这表情一做,更显狰狞。
红衣少年对自家师父最是招架不住,只能自行提出解决办法:“不如,我赔师父两把牛骨杀琴?”这牛骨杀琴是下品灵器,他前两年便能成功炼制。
被称为师父的人却摆正了脸色,做出一副谆谆教导的模样,背了手道:“墨子,为师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这本命法宝须得亲手炼制,日后才能真正得心应手,假手于人,品阶再高也总有缺陷。”
红衣少年,也就是比二十年前初见时已经长大不少的墨容,看着自家师父的模样满是无奈:“那师父罚弟子吧。”
这模样,像是长辈在包容自家闹别扭的晚辈,若非他如今还是个少年模样,谁能相信他才是徒弟。
见徒弟又说出这句话,柳轻言再度撇嘴:“行了行了,这么些年,闯了祸就只有这一招,罚罚罚,罚什么罚,为师可不是没有容人之量的人,历练半年,你肯定没有好好休息,赶紧回房打坐调息去吧,明天来为师这里说说这半年历练的感悟。”说完,便一溜烟儿奔回了房里,感悟先前那场失败的炼器去了。
所谓失败是成功他亲娘,积累了各种各样的失败,总能找到最终成功那条路,从成功炼制下品法器到上品法器这一路,他也是这么走过来的。
墨容见自家师父这风风火火的模样,脸上又添几分无奈,脚步一转,便进了左边那间屋子。
其实他修炼根基稳固,一路进阶都是水到渠成,此时并不需要调息,可师父有命,他也不得不遵从,盘腿坐在榻上,调息了一炷香之后,便有些心烦意乱,从入定状态中退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