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点点头,伸出手,小心绕过熟睡的使魔。
他们直接从船舱的窗口出去,黑夜泌凉如海水涌入视线,眼前豁然开朗。
这几日从船夫和船长闲聊间透露出他们已经从绿谷河出来准备进入峻丽河的主干,前方盖有一座白石搭建的闸门,这条路也被称为白石大道,一路往下直通峻丽河下流。
夜晚的船坞提供上百船只临岸歇息,无数垂挂的灯火与天上的星盏相映成辉,宽敞的淑女号也不过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罢了。
穆夏牵着莳萝的手,带着她在船隙间敏捷地跳跃。
脚下的船板一摇一晃,浮水给人一种不切实际踏在云端上的轻盈感,这里的船只来自各地,从灰白褴褛的旧帆到一整排织锦旗帜在暗夜中展开出绵延的地图。
特别是贵族的船首更是争奇斗艳,有披满绿藻的红木人鱼、镶满宝石的巨大象首,张牙舞爪的铜狮,甚至是琉璃鳞片的龙首。月光邀请影子在罅隙间跳舞,澄黄的灯火使它们的轮廓更加生动,一只一只如暗夜伏出的野兽,但莳萝没有丝毫退缩之意。
底下暗水汹涌,灯火微弱,前面的人却走得完全没有阻碍,甚至时不时有余韵往后查看她的情况,莳萝可以看到一双碧绿的眼睛正闪着幽幽的光,在黑暗中宛如一头高大而有智慧的野兽。
穆夏认得这里每一面旗帜,他像是大男孩从自家宝箱拿出一艘艘玩具船,如数家珍地和莳萝介绍,从没落的贵族到富有的豪绅家徽,峻丽河的大望族沃顿的商船像跳蚤一样到处都是,又从列蒂提坦帝国的远航舰船、拜佛勒庭出名的诗人游船、到教会圣城伊林那些无坚不摧的铁船。
来自象牙海峡的船首全是用货真价实的象牙雕琢而成,所以底下的箭孔都藏有侍卫看守,随便摸一下都是要剁手指挖眼睛的。
莳萝正好听过那壮观华美的象首,听到这句话立刻跳了个老远,差点没在飘移的船板上站稳,幸好穆夏即使扶好她。
“我不该吓到妳,是我不好。”
有力的手臂扣住腰身,莳萝觉得他话中没有太多真诚的歉意,所以又很“不小心”踩中他的脚。
骑士面无异状,礼貌地扶她站稳,才收回手。穆夏对这里显然很熟悉,又或许是狼的眼睛让他可以在黑暗中视物。他们沿着一艘商船的甲板走下了另一艘小小的船。
那里遵守着一个老船夫,穆夏拿出一枚银币,用莳萝听不懂的话吩咐几句,对方立刻接过硬币,用仅存的门牙用力一咬,随后点点头,让他们上船。
小船在月光的注视下,游进一条从河流分出的长渠。
“你有看过白底印有数朵小红玫瑰的家徽吗?”莳萝突然开口,她觉得博学多闻的穆夏说不定可以给自己意想不到的答案
但穆夏想了下,最后还是摇摇头:“大骑士长训练过我要认出每一个家徽,但我从不记得有白底印有小红玫瑰的家徽,妳确定没有搞错颜色吗?也许花不对?”
莳萝向他点头谢谢,正感失望,却突然听穆夏提道:“也许曾经有?”
他解释:“每个贵族都有卷轴纪录辖下或结交的贵族家徽,联姻和结盟,各种家徽如树脉延伸下去,彼此也会互相交换情报,但有一些情况会把家徽从卷轴上剔除掉,除了血脉没落而断绝,另外就是被王室或教会褫夺爵位。”
“没有继承人而断绝血脉的情形很少见,贵族间的通婚很频繁,不管怎样都能找出拥有继承权的远亲。如若是被王室和教会褫夺爵位,那就一定是犯了什么不可饶赦的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