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液滴滴答答落下,地上的人面色痛苦地挣扎,他死死捉住喉咙,从口鼻中渗出的不只是酒液,还有滚烫的白烟,连同男人的眼睛也烧着赤红的光芒,彷佛刚才吞下去的不是甜美的葡萄酒,而是烧红的炭。
加了大蒜的醒酒汤的效果相当不错。
月精灵幸灾乐祸说:【刚才妳扔进去的两颗蒜头够味啊。】
莳萝看着露出原形的贝里,尽管证明她的猜测无误,但心情依然算不上好。
“佛朗一直在用血供养你吧。”
佛朗手腕上除了抓伤,还有就是新旧不一的切口。莳萝可以想象对方是怎么用利刃小心开缝,让鲜血滴滴答答落入器皿之中。
“那晚很多人受伤,唯独你毫发无伤。”所以只能装作不痛不痒的手指扭伤
“但你闻到那么血味,早已经控制不住了。房间只有得到主人的允许才能进入,而你是他的朋友。”
佛朗无比信任他的朋友,直到对方活生生把他吸干都没有反抗。
“咳咳……”贝里终于喘过气来,眼底红光也稍稍退去,似乎恢复了一些神智。
但很快他看清楚莳萝,立刻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彷佛看到了什么冤魂索命。
莳萝下意识握紧手上的木桩,抬身就要刺去,结果却扑了个空。
【他变成蝙蝠了!!】
莳萝暗骂一声,赶忙追着那个跌跌撞撞的小黑球出去。
大概所有人都上甲板庆祝晚宴了,莳萝奔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她穿过几个房间,一路追下去底舱。
她隐约看见那小黑影就要直冲半开的舷窗……
一只凶狠的大白鹅凭空出现,硬生生将黑蝙蝠撞了下来。
“芜菁,干得好!”
贝里大概没有力气了,他很快变回人形,半趴在地板上。
“杀了……杀了我吧……咳咳……”他痛哭失声。
莳萝虽然早就下定除掉他的决心,但看到他这样也不好受,即便自己事后追加恩赐,也无法改变血对吸血鬼的致命诱惑,毕竟这就是他们的名字,他们存在的根基。
“我……我知道的……尊贵的母神,我第一眼就知道是妳了……请允许我下地狱向佛朗赎罪吧。”
贝里的眼睛恢复昔日的清澈,他跪倒在地,请求神明的裁决。
月精灵看出少女复杂的心情,体贴建议:【妳可以先把他封印起来,等太阳出来再拿出去晒晒,不一定要亲自动手啊。】
“看到那几朵白玫瑰的份上,你努力过了,我知道。”
莳萝抬起木桩──
贝里抬头不解地看着她:“玫瑰?”
“我房间的白玫瑰花束……”莳萝微微一愣,她突然捉住了那一丝违和感。
“我怎么敢任意踏入妳的领域……我其实一直想找机会向妳告解……但那家伙太可怕了……妳不该降临在这里,妳应该……”
贝里说到激动处,突然起身握住少女的手,冰冷如大理石的触感让莳萝吓了一跳,她想挣脱,却不敢太明显,这就是她最害怕的一件事。
她不能让这些嗜血如命的眷属察觉出自己的血肉之躯!
“你给我退下!”她正要亮出神器,用神权亮瞎对方的眼睛,贝里突然松了手,整个人随即被狠狠掼倒在地。
莳萝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少年。
雅南手上拿着木棒,一脸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莳萝?贝里?你们怎么……”
莳萝控制了下呼吸,她看着雅南:
“你怎么在这?”
“这里是舞台的地下室,我正在准备第一幕的开场。”
他没有说谎,精致的黑马甲和白衬衣束出少年高挑挺拔的身段,就连浏海也梳至额后,露出漂亮的灰蓝色眼瞳,可以说是一扫往日窝居的阴霾。雅南整个人焕然一新,没有半点歌手的轻浮,更像是一名教育良好的贵公子,就如莳萝所期待的那样。
“我都听到了,佛朗……是贝里杀的。”
他轻声靠近女孩,对方似乎余悸犹存,下意识要后退。
少年长腿一跨,小心拉住她的手。
“不要怕,我在这里……这次请换我来保护妳吧。”
雅南伸出手臂,试着想拥抱她、安抚她,是这个女孩带自己走出黑暗,引领他光明……
“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的,是妳从水下救了我,妳就是我的女神……”
我的金鱼。雅南笑得心满意足,他永远记着,那小小的、亮闪闪的光在黑暗中拼命游动,带着孤独迷失的灵魂找到彼岸。
尖锐的物体抵在胸膛,一股凉意从心口泌入。
少女紧紧握住木桩,对准少年心脏的位置,几乎没入一半。
没有挣扎、没有质问,少年俯下首,寻找她的视线,高大的阴影垄罩所有的出口。
“母神。”
愤怒又悲伤,鲜红的眼眸几乎能滴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