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注定是个不眠夜。
朱伊睡得很沉,药力和疲累的缘故,让她听不到外面的动静。直至彤贵妃身边的楼姑姑来到朱伊帐中,轻晃她的身体,才将她摇醒。
朱伊的眼皮仍耷拉,用软绵绵的声音问:“楼姑姑,怎么了?”
对方的声音带着急切:“公主,大营出现了刺客。就在刚才,七皇子……被不知何人抓走。”
朱伊反应了片刻,瞌睡一下惊醒,蹭从床上坐起:“你说谁……阿黎?”
楼姑姑点点头。
朱伊立即让绵风为自己穿好衣裳,急急赶往彤贵妃的营帐。幸而谢映今晚极其克制,可称前所未有的温柔,她仅觉有些腰酸,第一次这样轻松。
彤贵妃一见朱伊就搂着她哭得泣不成声。为了安慰彤贵妃,朱伊自是整晚都待在对方帐中,一起等待消息。
然而一夜过去,依旧没有朱修黎的下落。
皇帝始终板着脸,管围大臣也不敢上前请示今日是否还要行围。毕竟谁都知道,这是皇帝最后一个儿子。连一个儿子也没了,谁还有心情打猎。
朱姓王爷们更是夹紧尾巴做人,只因皇帝若无子,那只能从同宗侄儿中过继嗣子,现在皇帝的心谁也摸不透,都生怕他怀疑到自家头上。
彤贵妃精神很差,朱伊不能离开,相当于一直被绑在彤贵妃身边。朱伊也没有考虑到还能不能偷偷与谢映私下见面的事,朱修黎失踪了,她的焦虑与担忧绝不比彤贵妃少。
朱伊强迫自己喝着粥,劝彤贵妃也吃些东西,安慰道:“母妃,父皇派出那样多人寻找阿黎,一定会有消息的。”
彤贵妃只是凄凉的笑。
外面来了消息,说是皇帝依旧要进行小范围的行猎,兴许是皇帝觉得有事情做,时间过得快些,不至于在等待中太过难捱。
人心惶惶的一天过去。
今天出行不大太平,齐王世子摔断了腿,连阮谕臂上也负了伤。
山雨前的阴云笼罩在鹿岭之上。
皇帝已是损兵折将,看着完好无损甚至还猎了数只猛兽回来的谢映,便勃然大怒,私下唤了负责安排刺杀的蒲海过来大骂废物。
魏宁王则叫了谢映到自己帐中,道:“谢映,你给颜玉儿吃了什么药?靖海王找到了我来处理此事,这就是不想撕破脸。权当你们这些小辈的小打小闹,赶紧把解药交出来。”
他道:“为了一个朱伊将颜玉儿拒之门外?顾太炎就是这样教导你的?总之,朱伊若想是跟着你,别想以你正妻的身份进魏宁王府,给她一个妾室的身份,免她辗转于人,也就不错了。”
谢映将颜玉儿的解药交给魏宁王,道:“我要娶谁,不用你管。”
魏宁王一愣后大怒:“哪一家娶妻不是听从父命!”
谢映压根不理睬对方的怒气,转身便离开了。
到了夜里,皇帝派出寻找朱修黎的人全都回来了,却仍旧称没有任何消息。
谢映和容霆约见在无人处,就如谢映所料,容霆告诉他,皇帝派出去的人这一天一夜,全是在离开鹿岭的途中布下陷阱。
容霆站在一棵椴树下,慢慢道:“阿映,我的祖父对朱家很忠诚,而且我也不能对不起阿凝,杀她的……”容霆的眼睛里有一种痛苦的微光。
“我知道。你不站在皇帝一边对付我,就已经是帮我了。”谢映知道容霆的弱点就在于太重感情,不管对他,还是对朱凝。但他不知道,在容霆看来,他自己也是一样。
谢映和容霆相识于年少,见面第一次就打了一架,曾经一起夜观论兵,春原吊古,也曾一起横渡辽河,北探塞外冰山。最初两人接近对方都有利用的心,但后来意气相投,却是始料不及。
谢映请顾南瓷上京为朱凝治病,何尝不是为全了这一份情谊。
“山长水阔,后会有期。”容霆听着对方慢慢说完,看着谢映转身走远,重重一拳击在树干。即便皇帝下达了那样的命令,他也不会看着谢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