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怀新小麦色的脸庞漾开清澈干净的笑容,抬手想摸一摸迟意的脑袋,脑中突然想起迟意看向谢知南时的眼神——小心翼翼掩饰喜欢的情绪。
他太懂这种眼神了。
郑怀新的胳膊往下,轻轻拍在迟意的肩膀上,拉开两人的距离。
“放心,”他笑说,“下午吃饭,你不是给我点了两分肉吗,我都吃完了!”
“等你回国!”迟意道,“我带你去曲州大口吃肉,我请客!”
郑怀新跟迟意击掌应下。
迟意再看向后座里,根本没打算下车的顾远征。
顾远征先开口,抬手指着她,冷酷高傲的语气道:“你别哭,真的丑!”
“我!”经历过生死,见识过恐怖,陈伟中枪的事就发生在几小时前,迟意憋不住这一股离别难过的心情。
她瘪嘴想憋住,却是豆大的泪滚下来。
顾远征今天第二次抓头发,妈的!
无奈开门下车,很扭捏地抱了抱迟意,立马松开,他哼哼两句,“行了别废话,赶紧回国待着,最近几年别来阿洛塔。”
迟意点点头,抹掉眼泪。
女人真的麻烦啊!顾远征头大:“那我走了。”
迟意抽鼻子道:“你说的啊,回国后找我赛车的,跑寺桦山。”
“你放屁,是栖雾云山。”顾远征一巴掌朝迟意脑袋盖过去,离她脑袋只差1厘米的距离,改成屈指一弹。
“你打我?”迟意瞪着红红的兔子眼。
“打你就打你,还要挑日子?”顾远征随口道,习惯性的哼哼,颇为得意道:“有件事我还真没逗你。”
“什么?”迟意捂着被弹的额头。
“回去问你爸,我真是你大表哥。”顾远征没开玩笑。
说完,顾远征朝郑怀新道:“新新仔!走了,回去看阿伟是不是活蹦乱跳的!”
白色的车顺着山里林间的马路往下开,不多时就看不见影了。
迟意佝偻着身体蹲在地上,按住沉甸甸的胸口,心脏很堵很痛,不是矫情,战争的残忍让生命看起来弥足珍贵。
她很清楚顾远征和郑怀新要去的地方,在水深火热中等待救援的难民,都是一群被战火剥夺了生存环境的人,而这群维和军人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拯救他们。
那谁来守护这群可爱的人。
谢知南一言不发地望着眼前泪眼婆娑的女人,夕阳余晖照透山林的树木,稀稀疏疏的落在她脏乱的衬衣上。
谢知南在迟意身上看见了微光,是捉摸不透的空明色彩。
—
迟意跟在谢知南身后。
先跳入视线的依旧是巨大的游泳池,两侧延绵不绝的翠绿草坪,中间喷泉不间歇的流出水花。
倚靠山林的大别墅,一幢幢小而精致的房子围绕着主屋建造,庭院亮起浪漫的灯光。
回想这一路住过的地方,迟意破涕为笑。
华丽的酒店,简陋的民居,发臭的帐篷,还有谢知南的大别墅。
谢知南推开门,带着迟意走进来:“上次来过,还记得吧。”
迟意点头,看着空旷而华丽的摆设。
“斯罗玛恢复治安后,阿姨每周都会来打扫,”谢知南道,“你还住在之前二楼的房间,可以吗?”
迟意点头。
数千片水晶组成的吊灯下,迟意脸色清透白皙,眼眶红红的,整个人都脆弱的像个薄瓷片,碰一下都能碎成粉末。
谢知南语气寻常:“先去洗漱吧。”
迟意吸了口气,她看向谢知南:“你也很担心郑怀新和顾远征他们对吧?”
谢知南道:“他们做的事情是很伟大的。”
“但也很危险,不是吗?”迟意问。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在危险问题上所体现的思维差别。谢知南语气依旧寻常的近似冷漠:“大面积爆发战争,联合国会撤回维和部队,所以你不用操心他们的安危,现在他们身上的责任就在这里。”
“没办法不担心的。”迟意了解谢知南,他语气冷漠只是性格如此,并非真不关心朋友。
“他们选择成为维和军人,你觉得他们想守护的只是自己的生命或者阿洛塔的难民吗?”谢知南插在裤兜里的左手摸到了老张片。
迟意茫然怔在了原地,没说话。
“是为了爱国,对祖国的忠诚。”谢知南声音低沉有力,“所以顾远征会在这里,郑怀新会在这里,陈伟和阿强在这里,将来还会有人在这里。”
谢知南松开握着相片的手,指了指脚下,“而这里并不是阿洛塔。”————是祖国母亲需要我们前往的任何地方,无畏艰难险阻,保证完成任务!
不是阿洛塔,那是哪?迟意泡在浴缸里思索谢知南最后的那句话。
温热的水没过锁骨,素手掬水浇在好几天没洗的肌肤,浑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此刻得到了放松。
迟意揉搓着泡泡,熟悉的沐浴露清香,依旧分不清海盐是前调还是柠檬是前调,是凑近谢知南时能嗅到的香气。
温水顺着脖子朝下浇灌,她舒服的眯起眼,长吁了口气。
浴室里收纳浴袍的抽屉这次居然是空的!?迟意找了一圈也没找着,只好用浴巾裹好身体,这样一来,左肩上那道疤就丑的很明显。
她将头发随便吹了个半干,散披肩上,末端的丝发卷起,挂着水珠子。
回到自己卧室,还没给她机会关门,迟意就被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给震惊到了!
“不是吧不是吧!!”她兴奋的跑过去,没注意胸口折进去的浴巾朝外松动。
谢知南正好上楼找她,想问她晚上喝粥可以吗,就听见她欢呼雀跃的尖叫声。
能让迟意简单的获取开心,也就花和护肤品了,谢知南不难猜想。
卧室的门没有关。
在萨林镇相处了一段时间,谢知南知晓她的习惯,如果不方便就会锁上门,门开着则意味着能直接进来交谈。
谢知南穿着一件丝滑的缎面衬衫,礼貌地敲了敲门,“在忙吗。”
迟意双手抓着瓶瓶罐罐研究着,听见谢知南的声音,她猛地转过身朝他望去。
女人身材娇小,肤若白雪,半干的长发搭在肩头,细小的水珠落在晶莹的肌肤上,朝下滚落。小浴巾遮住胸口和大腿不方便描述的位置,露出两条细白笔直的腿。
谢知南脸上的神情,一时间微妙极了。
“我不是在做梦吧?谢知南。”迟意欣喜道,丝毫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劲,她甚至欢快地朝谢知南小跑过去。
“别过来。”谢知南声音冷漠,侧过身准备离开。
“我常用的就是这个!”迟意仰着笑脸,晃了晃手中的精华液,朝门边清艳俊秀的男人打趣道:“在你的别墅里,我终于不是一瓶身体ru擦全身了?”
话音落地,胸口突然一凉——
迟意惊讶的低头,脑袋一片空白。浴巾不知何时松开,当着谢知南的面,掉在了脚背上!
好在谢知南也不是正对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小红还没机会看清眼前发生了什么,她就被推回房里。下一刻,门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