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的行人明显朝这边看了眼。
顾铭皱皱眉:“兔子?”
“兔尼玛呢,十几年没人这么叫我了。”对方瞪着他。
“你变化挺大的。”顾铭说,挺震惊有人过了二十岁还长个儿。
兔子跟顾铭念的同一个大学,姓White,算是以前学校篮球队的…团宠。
身高一米七,又瘦又小,就是弹跳力惊人,像只野兔子。
认真没想到阔别四年后再见面,对方直接长成了个糙汉子。
看着比顾铭还高些儿,胡子拉碴的,不仔细瞧还以为都有三四十岁了。
“你倒是一点儿都没变呢。”兔子看了看他,“你他妈不回国去了吗?来这儿旅游的?”
“没,为别的事儿来的。”顾铭说,“这儿你的店?”
“差不多,”兔子抱着手臂,“进来坐坐?”
顾铭看了眼钢琴,答应了一声,兔子转身重新把店门打开。
“你还真一点儿没变,话少。”兔子开了店内吧台处的小灯,“喝酒吗?”
“不喝。”顾铭直接就往钢琴那儿走。
斯坦威的木色钢琴,起码六七个零的价位,人家大剧院才用的琴摆这儿来了。
“看屁看,”兔子从吧台那边喊,“碰它一下老子跟你打架!”
“你学琴了?”顾铭将琴谱捞起来,发现琴谱几乎是崭新的,估计就是一摆设。
“没学。”兔子脸很臭,“这琴别人送我的,改天我他妈就卖了它。”
那还当个宝贝似的,碰一下就要打架了?顾铭腹诽。
“你还玩乐队吗?”顾铭突然想起这茬儿了,就顺带问问。
当初兔子打架子鼓,跟人一块儿组了个乐队,队里缺个键盘,兔子就盯上他了。
顾铭当初只说考虑考虑,结果没给答复就直接辍学回国了,因为也不算什么关系特好的朋友,往后就再没联系。
那时兔子还是个沉默寡言的兔子,温和有礼貌,不像现在这样一口一个“老子他妈”的。
岁月是能改变人的。
“没玩了,哪儿来那么多闲工夫。”兔子说,“不过我们每年聚一次…其实就跟网友见面没差。”
“哦。”顾铭应了一声。
“你住这附近吗?”兔子最后端着两杯苏打水过来了,“没事儿的话常来坐坐吧,酒水给你免单了。”
顾铭笑笑,他都不记得他跟兔子有这么深的交情,但外国人一般都不怎么说场面话。
“你们这儿,缺人吗?”顾铭环视店内一周,“我想找份工作。”
兔子露出有点儿意外的表情,随后坏笑起来:“出卖色相吗?出卖色相的工作我可以给你找。”
“当我没问。”顾铭喝了口苏打水。
兔子坐他对面,看了他一会儿,突然说:“这样吧,你来我店里弹琴。”
这回换顾铭意外了,“不是不让碰吗?”
“嗯,”兔子沉吟了一会儿,笑笑,“突然改变主意了。”
顾铭没再说话,也不想深究下去,这琴实在太好,不弹白不弹。
“反正都是要卖的。”兔子远远看着琴盖上有点儿浮夸的花纹,“弹什么看你喜欢,我们这儿下午晚上都开,什么时候来都行。”
兔子声音慢悠悠的,像水从没拧紧的水龙头落在空盆里的那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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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的店叫MonsieurLapin,招牌挺不显眼,还做成了浮夸花体字,顾铭出了店门仔细看才注意到。
是法语,译过来就是“兔子先生”的意思。
顾铭没在店里待太久,兔子像还有别的事儿忙,两人随便聊几句也就散了。
回家的时候大概下午三点,Toto趴在花园里晒太阳,听见脚步声就整条狗猛翻起来。
拿后爪站立,结实的前爪堪堪搭在花园的木门边上,吐着舌头双眼亮晶晶的。
顾铭伸手摸了摸它后颈,推开木门,Toto一个激灵就要往外冲。
“Toto!”房东从里头喊了一声。
顾铭没来及拉住它,亲眼看着金毛冲到路中间,来了记嘴刹。
“回来,傍晚再带你出去散步。”房东从屋里走出来。
Toto嘴里发出一声呜咽,老实地耷拉着狗脑袋往回走,尾儿都甩不动了。
“真是调皮,每天就知道出去玩儿。”房东拿脚轻轻勾了Toto肚皮一下,抬头看顾铭,“这么快回来了?”
“嗯,没走太远。”顾铭进屋,没看见周喻。
“他上楼去了,说有点儿困。”房东说,“你吃点儿苹果派吗,还热着呢...”
Toto闻言,一脸热切地抬头看着房东太太。
“没有坏孩子的份。”房东赶它走。
Toto再呜咽了一声,像跟人吵架似的,缩着脑袋往顾铭脚边挪。
顾铭朝楼上看了眼,才知道周喻会睡午觉,不知道这么上去会不会吵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