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膳吃的着实叫挽月难受,端着笑且不说,光是静园那位时不时眸光扫来足以叫她饭饱。
顾富清接过侍婢递来的净布轻轻擦拭了一番,“还有事未处理,过几日再找你。”
顾揽风起身微微行礼,“父亲辛苦,不如今日就在此歇下吧。”
顾富清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你这些年将家中管的井井有条,不错。”
“好好守着顾家,是乃孩儿的本分。”
顾富清满意的点点头,途径挽月身旁时,那双洞察世人的眼眸落在她的脸上。
她不知顾将军为何如此,低眸不敢去看。
不过眨眼的功夫,人便已经只够她瞥见一抹衣角,声势浩荡的离开。
作为将军的孩子,顾揽风自然是要去相送一番。而白芷竟未跟随,这才是挽月没想到的地方。
“揽风倒是看得起你,家宴这样的重要场合你觉得你配来吗?”白芷轻蔑的瞥了一眼,本就不痛快,正好现下人都走了,她心里这口恶气总要出了才痛快。
对于她的这番羞辱,挽月眉眼间有显而易见的的愠怒,却始终隐忍着,没有发作。
“夫人,既然家宴结束了,我先离开了。”她福了福身,该做的礼节一丝不差的做完。
白芷伸手拦住她要离开的身影,嗤笑道:“当真是没规矩,我都还没走,你这样急匆匆离开是有什么要紧事?”
她实在不知静园这位到底要怎样,若说是方才用膳时心情不悦,可她在其中一句话都未说,这无妄之火朝着她扑来,当真是欺负人。
如今顾将军回来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她总不好在众人面前和这位夫人公然顶嘴?只怕到时候传出去又该说成是主子爷的不好了。
白芷见她默不作声,只当她是甩脸子,想起方才用膳时,这死丫头总是浅笑着,保不齐就是在笑她出丑。
“是被我说中了,这会子倒是没话说了?”
“夫人,我只是觉得既然用膳结束了,自当是回自己的院里。”她不亢不卑的说着。
白芷上前来抓住她的手腕,精心修剪的指甲锋利的扣在她的细嫩的肌肤上。
挽月皱着眉头,想要挣脱开,“夫人……”
她肌肤本就容易留红,此时手腕上因指甲大力的指痕看上去尤为醒目。
“做什么,这么热闹?”
听到熟悉的声音,挽月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声音里却还是染上了些许的颤意,“没事……”
他沉着脸色走了过来,揽着她的腰,朝怀里带,“怎么像是要哭的样子?”
她咬着唇继而扯出了一个微笑,“大约是风迷了眼。”
顾揽风没说话,兀自将她刚才被掐红的手腕轻轻碰了一下,“您如今做事倒是愈发没有顾及了,若是宋嬷嬷那日的事教训还不够,不如您亲自代劳如何?”
他并未看白芷,可话里话外的警告之意全部在敲打着她。
白芷不甘示弱的指向挽月,“我不过同她说了几句话,她便不耐烦的要走,试问是何规矩?”
顾揽风轻嗤的嘴角划出弧度,“爷给她的规矩。”
白芷被噎的说不出话来,气的转身就要走。却听到顾揽风轻飘飘的吩咐着下人。
“派人去静园替夫人收拾好行礼,今日直接送到将军府。”
白芷豁然转身看着他,不敢相信他竟然直接撵她走,“顾揽风,你别欺人太甚!”
他终于笑了,这是他第一次对白芷笑的放肆,毫无顾忌,“怎么不装了?难为你这些年在众人面前扮演慈母,只是爷一直想说一句。”他顿了顿,薄唇轻启,“续弦就是续弦,不论如何装装样子,这身份就在这。”
挽月听着他甚少如此疾言厉色,不论怎么说白芷如今是顾将军的夫人,在外他的确需要唤她一声母亲。
她偷偷拽了拽他的衣角,“别说了……”
顾揽风敛起神色,“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帮夫人的东西收拾好!”
他一声呵斥,周围的人全部散开。
白芷颜面尽失,回到静园见满院子都是帮她收拾行礼的下人们,怒火中烧却没地方发泄,气的她咬紧牙根,恨不能冲到清晖堂和顾揽风拼命。
*
书房里,挽月低眸看着为她细心上药的人,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为何对夫人如此大的敌意?”
顾揽风替她上药的手一滞,静默良久。
“我母亲的离世与她有脱不了的关系。”
挽月惊愕的看着他,没想到这其中竟有这么大的事。
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仿佛因她这句话陷入了万千思绪中。
“当年我母亲产下我后,身子本就虚弱,但父亲那时因为皇命难违,只得前往前线领兵,可白芷居然趁我父亲不在的时候,胡言乱语说是父亲受了重伤,性命垂危,母亲忧思过度在父亲家书送来的前一日撒手人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