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声渐远,棠梨还愣在原地,白天沈若云的话还在她的耳边环绕。
沈若云口口声声说自己待陆昭仁如兄如父,却原来有可能会被赐婚,那她一番语重心长的娇柔做派只单单是表演给她看?
妙啊!敢情白天说的话不过是想要从她嘴里来探听虚实,先是撇清自己的关系,又从善如流的说陆昭仁喜欢她,间接来询问陆昭仁是不是真对自己有意思,又或者说是来探听她是不是对陆昭仁有别的念头。
还真是长了个十八面玲珑心,这其中的弯弯绕绕险些给她绕进去。
棠梨突然觉得沈若云那张脸上的笑容极其伪善。
她在骗她,亦是打算看她笑话。
突然有一盏灯照亮了她的脸,正是鬼宿。他拎着巡夜灯眉头微皱。他向来话少,语气也是冰凉:“你怎的在这,王爷在书房。”
棠梨点点头,她并不知道鬼宿为何会知道她是来找陆昭仁的,也不想知道。她夹着一肚子火,每走一步都声大无比,像是要将这石地踩个窟窿。
鬼宿静静的站在走廊里,手上的巡夜灯在黑夜里照亮他面无表情的一张脸。他的眼神飘忽,看向方才小厮离去的方向。
良久,他才发现,冷风飘来,灯火灭了。
原来竟已深夜,他拢着的眉上渐渐结了一层薄薄的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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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昭仁回过神来,才发现批阅的折子上已经因为墨滴而污损了。他皱眉,又重新在案上寻了一张崭新的纸张,蘸了墨,想了半天还是落下了笔。
在他对面,是盘腿坐在椅子上托着腮一言不发的棠梨。
雪夜里她没有征兆的来访,可来了却又只字不提,只是托着腮看着他伏在案前写写画画。
他一开始并没有理会,只当她闲的慌,可是沉默的越久,他就越觉得不对劲。
屋内虽已早早燃了炭火,可还是有丝丝的冷意袭来。
终于,他停下了手中的笔,将批阅的折子合了起来:“你有事?”
棠梨睫毛忽闪,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陆昭仁心头猛的抽搐了一下。
此刻她那双眼里闪过痴痴的笑意,却又只是一瞬间,让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他从精致的红木椅上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半蹲下|身子,轻轻的碰了碰她的额间:“也没热。”
棠梨看着眼前的陆昭仁,清俊白皙的面孔,往日发生的种种皆在眼前回顾。
“他中意你。”
脑海里突然闪过这句话,吓得她盘起的腿登时放下,磕在了一旁的红木圆桌上,疼的她龇牙咧嘴。
“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子。”
虽是呵斥的话,却没有听出丝毫责备的意思,反倒更是在……关心。
他温热的手掌覆上她撞疼的膝上,轻轻的揉了揉。
膝上传来渐渐的温热感,为她减缓了不少疼痛,他低着头认真的模样果真是比平日里添了不少魅力。
她显然忘记了膝上的疼痛,托着腮开始打量起眼前的人,其实这陆昭仁长得还是挺人模人样的,撇开之前他俩时不时的斗嘴,这人还算是不错,虽说和她当初心里的白月光差了点,勉强也能算是赏心悦目吧,若是带回昆吾……
等等!
她在想什么,她怎么会有这么邪恶的想法,居然想把陆昭仁收进自己的“后宫”。
低眸瞧了眼膝上修长有力的手,仿佛夹住尾巴的耗子“嗖”的一下收回自己的腿:“那个……不疼了。”
陆昭仁立时起了身,走到软榻边侧卧着,捏了捏发酸的眉心:“说吧,这么晚来有何事?”
棠梨一愣,随后沉默不语。
她该怎么说呢。说自己一时头脑发热所以就过来了,还是说自己因为好奇想要来八卦他和沈若云的的事是不是真的?
“啊,是这个。”她取下颈上的灵珠,晃了晃:“你瞧,颜色淡了好多,你怎么这么抠门还送我个假货。”
陆昭仁眸色渐深,赠与她的灵珠颜色已不似那晚发出微弱的光,反而渐渐趋向于普通的珠子,没了那晚莹白的光感。
“大师说这珠子有灵性,你且戴着吧。”他端起矮桌上刚泡好的清茶,入口清冽,口齿间充斥着一股淡淡的茶香,又看了眼她仍在好奇盯着手上的珠子,杯盏端起刚好遮住他别有深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