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铁嘴闻言白了方书子一眼，抢过他手上的水袋像呼小狗一样把人往旁边推：“去去去，就你有嘴。”
晚上驿站的商贩架起铺子，有卖吃食和杂物的，木梯间挂满了各种各样的纸灯风布，忽明忽暗摇曳不定，像是皮影戏里的琼楼玉宇。
方书子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景色，跟话本子里的妖怪集市一样，好奇得东张西望，恨不得把脖子拧成麻花。
齐铁嘴饿狠了，拽着方书子四处跑，提溜着小钱袋到处讨食，不一会两人手中抱满串串肉干馕馍。
湘西菜讲究“土”，口味经典传统。酱香味十足，好吃得恨不得让人连舌头吞进肚里。
不光手上拿着，方书子嘴里还叼着，他极喜欢糍粑，两腮子鼓鼓，像只仓鼠。
齐铁嘴把一大块玉米饼一口吞下，也不怕噎着，边咀嚼边说，唾沫子四飞：“这小兔崽子一说话就惹人气，用吃的堵住他的嘴。”
原本和衣休息的张启山闻言睁眼，嘲笑：“那还不是你这算命的欠收拾。”
其他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连声附和“是啊，是啊”。
张副官到底谨慎，一路没休息，此时正在跟驻扎在此地的张家人交谈，出面人是一位中年男子，双手漆黑布满老茧，如若不是一张口的官话，都不相信是张家人。
中年人说此地是霍家的底盘，霍家在九门里排行第七，也是唯一一个由女子掌事的家族。
霍家当年掌管九门，风光无限，直到张大佛爷从东北辗转来到长沙，这头把椅子就改名换姓了。
霍家倒也不是不服气，只是实在低不下那头。现在闯进了人家底盘，还不得被说闲话。
齐铁嘴四下看看，轻声道：“这霍仙姑不好惹，万一她以为我们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出了冲突就不好了。”
张启山没在怕的，他本一心为国，鬼车一事只担心是否为日本人的阴谋，其它从未多想。至于九门里错综复杂的关系，他也懒得理。
中年人还说，这里的铁轨修了有好几年了，不过都废弃了，没有一两月的休整是没法启用的。火车这几日是肯定没有经过，不过有人倒是听到了另外的奇怪声音。
“什么声音？”齐铁嘴嚼完嘴里的吃食，忙问。
“守夜的人听到山中有打铁的声音，不过山与山之间空旷有回音，不知道具体是哪座，也不知道哪个寨子。”中年人如实相告。
齐铁嘴还想追问，方书子拉住他，让他看着山谷。
“地下空的，有回音。”
中年人点点头，眼露赞许，“没错，日本人在这建了狂铁，底下都被挖空了，火车开过，铁轨和空地壳震动，就有了打铁声。”
“找个算命的，因该就能找出铁轨的具体位置了。”方书子补充，扯了扯齐铁嘴衣角。
“不不不不，”齐铁嘴连连摆手，“这算不出来，佛爷你也懂风水，这条山路非同寻常。这是鬼踩莲花，前面有九个山头，那是我们九门提督的鬼门关。”
此话一出，万籁俱静鸦雀无声，峡谷传来阵阵风嚎，纸灯飘忽火光摇曳，宛如恶童出世。
不知是谁嗤笑一声，众人回神，就见张副官眼含不屑，开口：“这再凶的鬼，能有佛爷凶？”
张启山笑而不语，淡定接受赞美。倒是齐铁嘴一跺脚一拍手，“对啊，有佛爷在我们怕啥。”
不过后面他又接上一句：“虽说我也想为大家出点力，只是这齐家前辈都折进去了，大家也知道，到我这一代就我这么一根独苗苗，我爹还指望我讨个媳妇传宗接代呢，所以这卦，我真卜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