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如垂眸,不知该说什么。
尹继业膝下唯独尹玉良和尹玉钊两个儿子。尹玉钊还未成亲,尹玉良眼看三十,膝下孩子生过不少,女儿皆能养得活,儿子却一个都没长成过。
前妻死后,填房的阮芷前面生得个女儿,这一胎请多少太医相看,也皆说是女儿,所以尹玉良才放了劲儿往死里打。
阮晴恰是怕尹玉良要打死阮芷,才被迫在草堂寺诱她一同往藏经阁。
如今阮芷生得嫡孙,在齐国府地位当是稳了,阮晴却死了。
待李少廷站起来,宝如才知他有多瘦,用皮包骨头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他走到院子中央,回头看着宝如,低低叫了声二嫂,指着苑中唯剩青叶的芍药丛道:“听说你要回府,满荣亲王府中,最高兴的便是晴儿。
是她特意叮嘱的我,说二嫂初来,府中诸人便不喜,我们俩也必须欢迎你,清清早儿便吩咐丫头们剪最盛的芍药给你送过去。”
宝如由衷道:“对不起。”
不过一夜的时间,她原本打算第二天去看阮晴的,谁知李代瑁早晨差人去退婚,转眼阮晴便跳了井。
可怜的小姑娘,虽是自杀,但太多的人,一人踩了一脚,将她踩入无望的深井之中。
*
辞过李少廷出来,隔壁便是李悠容的院子。院门紧闭,使着苦豆儿上前问过,才知李悠容和顾氏一起,去洛阳了。
既这般,宝如便将李悠容的东西全放在了李少廷房中,去给老太妃辞行。
颇意外的,出来的是衔香。她说,老太妃这两日大约是吃的太沉消化不好,也躺倒了,此时睡着,不好打扰。
转了一圈子,闷闷回到海棠馆时,天都已经黑了。
自后花园的月门上进的院子,苦豆儿直接进了后罩房,去收拾自己的东西了。
宝如意兴怏怏,两步跳上台阶,见门外连只箱子也没摆着,心说秋瞳和嫣染两个怎的还未将东西收拾出来。才要迈步进屋,忽而便听屋子里一声shen • yin。
这种声音,大多来自于男女之欢。
这院子的男主人昨夜才回来。宝如心中咯噔一声,后知后觉,心说坏了,秋瞳娇而嫣染美,两个大美人儿,我怎的把她们丢在屋子里,自己走了?
从琳夫人到胡兰茵,宝如所知道的,季明德似乎颇喜欢年龄大些的女子们,恰恰,嫣染和秋瞳都比她大呢。
只是,究竟是秋瞳还是嫣染,若他睡了,将来是不是得跟到曲池坊去。
曲池坊那点窄门小院,再来个姨娘,或者说妾,要往何处安排?
宝如脑子里乱乱的,明知季明德的事情,自己绝不能好奇,两只脚仍还是忍不住,脚步轻轻,就挪到了西窗下。
窗下灯火燃燃,窗棱上投影出两个影子来,一高一矮,高的肩阔,背侧,女的溜肩,婉转,瞧着,颇像个簪花抚鬓的姿态。
忽而便听季明德说:“过来我瞧瞧,伤的可厉害?”
宝如心说坏了事了,季明德这当是硬上弓不成,把人给打了。
丫头虽说是婢,但一样的也是人,有些大丫头想给主子们做妾,但也有节气高不肯沾染主子的。更何况秋瞳和嫣染皆是李少源的丫头,不想叫季明德染指也是有的。
于男子来说,这不过房中一点风流轶事,传出去也无甚大碍,对小丫头们来说,却是天大的委屈。做为一房主母,最先要做的自然是压下事情,并且善后。
宝如想都不想,褪着镯子拨着簪子,便冲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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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些时候。秋瞳和嫣染两个在卧室里帮宝如整理衣服。
季明德一直在后面花园里,听野狐和稻生两个说宝如在草堂寺受险的情况。
事实上当时他俩连草堂寺的山门都未进,后来还是宝如托人带话,说自己回长安了,俩人才追回城的。
便后来知道尹玉钊救了她,也是从苦豆儿嘴里套了些零星的话出来。
不过寥寥几言,季明德便知自己走之后,宝如在长安过的一点也不太平,反而危险处处,防不胜防。他冷冷盯着两个傻小子,忽而撩袍帘,野狐脖子一歪双臂一抱,便是要死忍的架式。
稻生更怂,直接扑通一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任打任罚。
“所以,尹玉良两条腿都折了?”季明德忽而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