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之中,从大年初一到初七,百官罢朝,休沐,走亲访友,拜访同僚。长安城中处处鞭炮齐燃,大街小巷皆是窜来窜去的孩子们,马车官轿熙熙攘攘,时不时就出现马挤马,人挤人走不动路的场面。
初七便要开朝,小皇帝的忠实侍卫尹玉钊,与宰相顾麒等为一派,正在紧锣密鼓罗织季明德的罪壮,想先卸掉他身上的兵权,再由尹玉钊率禁军对付季明德。
李代瑁的外书房每日人来人往,出入皆是一二品的重臣们,来时嘴巴抿成条线,去时更加抿于无形,唯有李悠容知,他们是在密谋要换掉龙座上那个少年。
季明德和李少源整日早出晚归,泡在义德堂,显然也是在商量着如何对付尹玉钊,粉灭文臣一脉。总之长安城中表面上一派新年的热闹喜庆,欢腾的表面下却是暗涌潜伏。
而一个人的归来,则彻底打破目前的局面,也将让所有人的努力皆消之于无形。事态,也终将滑向任何人都不能掌控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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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六这日,冰雪消融,阳光暖照。
蜀地进贡来了两株冠株并不高,但花式繁复,红颜如朱的朱砂梅。李代瑁也不往宫里送,直接就转到了宝如这儿。
方衡今天来做客,季明德不在,唯有宝如和小青苗两个接待他。
尹玉卿也来凑热闹,远远进了门,见方衡里面是件象牙白的素面袍子,外罩墨青色鹤氅,穿的颇老成,玉面红唇,一张与宝如一般稚嫩的娃娃脸上颇有几分苦大仇深,轻嗤了声笑,转身坐到了宝如身边。
隔着个宝如,尹玉卿将方衡打量了个遍,忽而一笑:“你半年前送来那大雁是只母雁,都下了很多蛋了,方公子,你到底什么时候提亲,娶我家悠容。”
方衡本是翘一膝坐着,闻言立刻收脚正坐,为解尴尬,大声咳了起来。
宝如连忙瞪尹玉卿:“你又何苦欺他?”
尹玉卿歪嘴一笑,接过秋瞳奉来的茶:“多简单的事情,我前儿听我家那庶子说,咱们父亲正在蜀地推行以茶改荒,因为茶叶价高,贩到土蕃去,一亩地一年要产好几十两银子,比之辛辛苦苦种稻子,不知好了几多。
你们晋江茶社,在蜀中还没有大茶园吧,土蕃那么大的茶叶市场,就叫你们荒废了,瞎眼了不是?要我说啊,要么你,要么你娘,总得有一个人到蜀中去,收购土地,趁着朝廷税银便宜的时候大建茶园,将来…”
方衡方才和宝如商量的,也正是这个问题。他在李代瑁跟前自请,做西南四路刺史,想推行以荒改茶之政,便是打算跟悠容成亲,再带着她同赴外地,好避开母亲李氏。
宝如噗嗤一笑,假意捏尹玉卿的嘴:“你这张嘴,便好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难听呢?”
她久等不到李悠容,也猜秋瞳个请不来她,便托尹玉卿替自己做陪客,带着苦豆儿往秋爽斋,去亲自请李悠容。
和苦豆儿俩个说说笑笑往秋爽斋,因路不远,宝如连杨氏都未带。
才出海棠馆不远,忽而外面炸天一声嗷的叫,一个小子连冲带撞跑了进来,沿路不停的叫着:“太妃娘娘大喜啦,太妃娘娘大喜啦。“
苦豆儿转身护着宝如,一脚踩过去,斥道:“那里来的小子乱跑乱撞,没瞧见这是二少奶奶,惊到了我要打断你的腿。“
这小子跪地便磕头,磕完了扬起头,眉飞色舞喜气洋洋:“大喜,二少奶奶,果真大喜。咱们英亲王府世子爷,把福慧公主从逻些接回来,已经到凤翔啦。”
宝如哎哟一声,甩着帕子道:“快,快去报老太妃,叫她乐呵乐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