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还真是柔弱又愚蠢啊。
无论来人间多少次,它都这样想。
甚至都已经腻歪使用力量来蹂.躏,毁坏太过轻而易举。玩弄人心成为它的新兴趣,事实证明就连这也快要无法满足它了,毕竟人类如此轻信又如此的愚蠢。
但偶尔,也会上演一些连它都拍手叫绝的好戏码,如此愚蠢又如此贪婪,互相倾轧的丑恶脸孔,简直让它着迷不已。好有趣,好有趣好有趣,完全都不会腻。
啊……
……什么声音?
这是,什么声音?
悠扬的笛声时而高扬,时而低语,与自然的风声,竹叶摩擦的声音相互呼应,如绵绵细雨,又如清风和而,很快让听者沉迷其中,一心神往,不能自己。
在它回过神之时,自己已经寻觅着那声音,来到此人床榻之前。
那是一个,身形挺拔,却已被苍老所侵蚀,半只脚已踏入黄泉已里之人。
却能吹出这样好听的声音,这样美妙的笛音,强烈的反差让它有些迷惑,差点以为这是某种妖术或幻法。
曲音并未停顿,后半段倒像是专门为它吹的,欢快又亲切,让它想起肆意奔跑,愉快舒畅的时光。
一曲终了,伴随着一阵沙哑的咳嗽声,让沉迷其中的它第一次产生‘难过’与‘不舍’这样的情绪。
“白狐啊,简直像那人的使者……咳咳……”
干枯的,满是皱纹,一点都好看的手落在它身上,却让它从中感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力量与温暖。
神奇的是,它竟然一点都不觉得这个人类脆弱,反倒觉得他充满力量……一种说不上来的,它从前未曾接触过的强大。
“抱歉啦,小朋友,我有点累了。只是有点累,下次吧,下次还会……”
说着,老者搁放下手中的弟子,缓缓躺回床榻之上,很快陷入睡眠。
它有些无措,徘徊想要靠近,去探探那人的呼吸,确认他是否还活着。但是让它厌恶的气息却已离得很近,它只得放弃这个突如其来的奇怪想法,迅速跳出窗户,离开此地。
白狐离开不久,一个人的身影出现在床榻之旁。
若说是人,他来无声息,又若隐若现。
但果然也不可能是鬼魅吧?这般清晰又真实的存在,任谁都不会看错。
男人轻弹一下手指,白光从他指尖飞出,莹莹落在老者身上。很快老者的呼吸平缓下来,不多一会儿就转醒了。
睁眼看到男人那依然年轻的身影,老者像个孩子一样鼓起腮帮子。
“讨厌的家伙,你这讨厌的家伙,为什么把式神做成自己年轻的样子?啊啊啊,看着好来气,好像只有我还是个老头子。”
男人轻笑:“别这么说嘛,比起跟臭老头聊天,你也更希望跟俊秀青年聊天不是吗?”
老者怒道:“住口吧,你这自恋狂!咳,咳咳……”
男人轻拍老者的后背,似有更多白光注入,让他的气息平和下来。
老人有些无奈:“快住手吧,这样做你很快会消失不是吗?”
男人回答:“我只是式神,没关系。”
老人答:“对我来说你也是晴明啊?所以不用啦,我现在很好,一切都很好。那家伙,明明自己的生死不当一回事,死掉第二天就跑出一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式神,完全跟他一样,没有任何他真实死掉的感觉。哪怕知道是他最后的恶作剧,我还是很高兴。”
老人想起怀念的事,神清气爽:“真是糟心的家伙,我有自己的孙儿仆从,不用他给我养老送终,一个死人还惦记这个惦记那的,你说他累不累?”
男人——晴明的式神没有回答,只是垂下眼,温柔的看着自己的朋友。
老人闭上眼:“再讲讲吧,那家伙看到的未来之事。在未来,会有关于他的各种传说?听说还有一款游戏,里面还有我们?”
男人轻笑:“嗯,是啊,在游戏里面我是主角,而你,源博雅,就是主角旁边的跑腿,背着箭四处打怪的武夫。”
老人忍不住又睁开眼:“啊?等一下,我的笛子呢?我的琵琶呢?就算我变成游戏角色,也该是用乐器的不是吗?”
男人的轻笑转为大笑:“不是不是,就是个武夫,还不懂情趣。”
老人瞪圆眼:“为什么!难道我的乐曲没能流传下去?不行,太不甘心了!我还要做更多的曲子,让未来的人记住我的雅乐!”
男人点头:“是啊,正是如此。还不到阎王收你的时候,博雅。创作更多的曲子吧,那一定是流传百世,人人称赞的好作品。”
老人再度疲惫的合上眼:“明天去河边取材吧,一定能获得很好的灵感……”
说着,他再度睡去了。
男人——与年轻时的大阴阳师,安倍晴明相貌一样的式神收敛笑容,看向窗外某个方位。
哪怕能推算出未来,事先做出万全准备,却依然无法改变命运的潮向。这恐怕是命中注定的相会。
来自混沌的野兽啊,哪怕是错误的相遇,你也不曾后悔过,你大约是这样想的吧?但是不行,这个人类的灵魂……我友人的灵魂,无论现在还是未来都不能交给你。
以人之心生,以人之心死,这便是此人的一生,此人的愿望。
式神将自己剩余下的灵力注入老人的身躯,之后在空气中身形消散。
“接下来交给你了,麻仓叶王。”
人常道,一期一会,就此分别会感到寂寞。但没关系,在遥远的未来,定有新的相遇。
*
野崎君面临好大的压力。
对面坐着一排小朋友,灶门炭治郎,嘴平伊之助跟我妻善逸,一副横眉冷对千夫指的样子瞪着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