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無眼里的意外只有短暂一瞬,之后便沉静如水。
界灵仙人却很慌张:【完蛋了完蛋了,他前面都是装的,到底还是黑化了,帝君这可怎么办?】
南宫無没什么表情:“去看看,他要怎么在一刻钟灭世。”
……
风恂狂喜,失态喊着:“风白楚,你就是我实现大业,最大的助益!你知道我为了这一天已经准备了多久了吗?”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风白楚素来清雅的声音沉沉的,像是所有的情绪都沉在沼泽里,唯有浮在最上面的一层,轻飘得有些幽魅,正如他魔君的身份一般。
风恂注意到,这个声音是在他极近的地方响起的,就在他的身后。
“那就,恭喜师尊了。”
风恂回头的一瞬间,鲜血覆盖了他的视线。
那张浮现了魔纹的脸,温润又诡谲,发红的凤眼敛成狭长的形状,垂敛了,又自下向上倨傲地睨着他。
风恂整个人凌空,被那只魔化的手提在空中。
他缓缓低头,看到风白楚的另一只手没入他的心脏,紧紧攥着他的心。
“你……为什么能……”
风恂不可置信,风白楚是发过道心誓言的,在混沌之神面前,他绝不可能对自己下手。
这是风恂最坚定、最牢不可破的信念,即便事实摆在眼前,他也无法相信。
风白楚笑着,慵懒地闭眼点头,再睁开的眼神却一片死气冷漠。
“觉得意外?觉得我发了道心誓约,决计不可能对你下手?”
风白楚黑红的墨瞳盯着他,幽幽地说:“我本不想杀你的,可是,谁让你自作聪明!”
随着最后四个字,那只手狠狠地捏碎风恂的心脏,扼住他脖子的手猛地拉近。
鲜血溅入风恂的眼睛里,视野一片鲜红。
隔着雾蒙蒙的血红,风白楚那张清俊温雅的面容,如今哪里还有半分温润,只有入魔后的怨戾狰狞,就如同一个真正的魔君。
风恂忽然明白了——那个人,发誓的那个风白楚,不是眼前的风白楚。
“想明白了?可惜已经晚了。”
风白楚仿佛置身血泊之中,不只是被染红的衣服,乌黑眉睫,苍白嘴唇,全都是血。
那双凤眸已经看不见瞳光,只有血红和黑暗:“我本还需要再想想,因为,我的确还过不去曾经固守的道德善恶对我的束缚枷锁。便是你们所谓的,觉醒。所以,无论是你,还是仙盟五派,是所有人,我都给过他们机会,直到他们仍旧选择走上那条死路。我当然不是真的要给他们活着机会,只是这样,杀起来,才有趣!至于你,我的师尊,导致了一切的罪魁祸首——”
他轻慢悠悠地说:“我本无意杀你,因为,死亡对你而言太便宜了,你根本不知道,你做了多么不可饶恕之事。杀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于我而言,毫无用处。所以,即便你已经选择了死路,我仍旧打算让你活着的。就像他说的那样,让你看着自己最重要的大业在眼前破灭,这样的痛苦比死,滋味更难受。但是——”
风白楚睁大眼睛,这一瞬间,那双眼睛里的戾气杀意犹如实质,让风白楚的皮肤上割出无数血口:“你错就错在,不该让他发下道心誓言!是你自己,自寻死路!斩断了你唯一活着的机会。”
被捏碎心脏,风恂却还没有死。
风白楚显然不急着让他就这么死去,他幽幽地说:“我该怎么杀你呢?像杀死文弄潇那样,配不上师尊的深情恩赐。你说,我是斩杀了你,再斩杀了你的神,让你元神泯灭绝望死去呢?还是,让你余生都活在小小的棺材里,由我做这幽影泽的掌门,将你最在意的幽影泽,变成人间炼狱?你不是喜欢做妖体实验吗?不如,我将幽影泽所有人都变成半人半妖的怪物,可好?”
风恂这一刻才目眦尽裂:“你敢!畜生不如!”
风白楚开始笑,低低地幽幽地笑:“那不是,师尊最想看到的吗?你知道为什么你的神至今毫无反应吗?因为,祂或许发现,我比你更适合做祂的信徒。实现祂的灭世宏愿!所以,祂早就已经抛弃你了。”
风白楚的话,彻底击碎了风恂最后的希望:“不!不可能!吾神不可能抛弃我的!”
可是,那黑暗之中流转的混沌之体,面对眼前的杀戮,的确自始至终却毫无反应。
就好像,默认了风白楚的话。
“不,不可能,我还有用,我比他们都聪明!吾神,我还可以为你找来更多更多祭品,比天命魔君更强的祭品!不要抛弃我!”
风白楚不感兴趣地睁开眼:“可我觉得,祂对我的提议似乎会更感兴趣。你到底恶得还不够彻底,格局太小,舍不得陪上你的幽影泽,或许祂早就对你不满。不过,没关系。你放不下的,便由我来摧毁。算是,对师尊养育之恩的……一点报答吧!”
风白楚猛然伸手,黑色的指甲刺入风恂腹中,要挖出他藏于丹婴中的元神。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风白楚的手便再也刺不下去。
他凤眸凌厉上抬,和那双意料之中的眼眸对视。
南宫無那双月光一样澄浅的眼眸,像一潭空明清泠的湖镜,静静倒影出他满身污血、晦暗魔气。
“所以你,最终的决定不只是杀了他,为你被虐杀分尸的朋友复仇,而是决定更有出息再进一步,取代他,青出于蓝,继承他伟大的反派事业?奉这个黑不溜秋不知道什么的东西为神?”
风白楚冷冷:“是又如何?”
南宫無低头垂眸,无声叹息:“那三堂课白上了。”
不仅如此,他两次牺牲色相,也全都白费了。
南宫無面无表情:所以我那张脸其实并不是什么绝世美男,并没有附赠什么万人迷、玛丽苏、杰克苏光环?戳心了。
界灵:【不,在小仙心中,帝君是最美的!】
南宫無却认命了:早该想到的,三千年了,也没有一个人对我表白,七夕一朵花都没收到过。
风白楚并不知道北堂有在想什么,他只知道,这个人此刻应当是对他很失望,彻底认清现实了。
这便很好。
他低笑了一声,抬头傲然不逊,冷冷看着南宫無:“不错,你实在错得离谱,竟然会以为能阻止我?你根本不知道那是怎样的仇恨,怎样的绝望,你更不了解,我是个怎样的人!我告诉你,北堂有,我就是一个……”
南宫無无声叹息,抬眉看他:“打住,其实我不叫北堂有,都这时候了,不如大家坦诚相见吧,重新介绍一下,我叫南宫無。”
风白楚沉默了:“……”
——这种时候,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吗?
——谁不知道北堂有是假名字,但问题是,南宫無这个名字听上去也不像真的好吗?
风白楚——算了,我为什么要跟他计较这个?
风白楚再次蓄积怒气值:“总之,本君与你师徒关系已尽,今日我定要杀风恂,覆灭幽影泽,以魔君之身,报复天下,让生灵涂炭,千里白骨,让整个修真界为我的怨恨陪葬!你若要阻止,那便是与本君为敌,本君不会对你手下留情,你也不必对我容情!”
南宫無敛眸,他不理解:“你那个朋友是很可惜,但是,你恨罪魁祸首风恂就是了,报复全世界的逻辑和理论依据是什么?”
风白楚无动于衷,冷漠无情:“我便就是要报复全天下又如何?这不是师尊您教白楚的吗?杀了他太便宜他了。”
南宫無无语:“我也教你继承反派的遗产了吗?”
风白楚漠然:“我若是将他的大业据为己有,让他看着自己求而不得的一切尽归于我,尽毁于我,岂不是比单纯的毁灭他的大业,更让他痛苦?实话告诉你,除非本君死,此仇永不罢休!我的报复也永不会停歇。”
界灵摇头:【黑入骨髓,无力回天了。】
这时,一旁的风恂难以置信地看着神情无语的南宫無:“原来是你,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这么狠毒的心,要教他这么报复我?”
他就说以风白楚清正的圣父性格,就算黑化了也搞不出来这些花样来,原来的确是有人教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