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無在一处从未去过的地方找到的千红野。
或者说,是千红野主动让他找到。
南宫無以玖号的身份,用天机城的通讯符石联络千红野,冷酷地告诉他:“其余人已经尽诛,剑痴重伤逃走。”
千红野听了,唔了一声,不慌不忙:“不着急,你先回来吧。”
机甲人就像一柄武器,如果不放在身边,就有可能被别人拿去对付主人自己。
所以南宫無毫无意外地来到了千红野身边。
位于天机城城主府最高处。
这个位置有些特别,内置于最高殿后。
除非上来,在任何角度都发现不了这里还另有乾坤。
但站在这里,却可以俯瞰整个天机城。
这里的布置也很奇异,千红野的工作室、密室再怎么玄乎,有各种数据核阵法,但能看出来是制造机甲人的地方,一股子科学机械达人的味道,到处是各种机甲人肢体零件。
但这里更像是一个搞玄学的。
无论是半露天的建筑、符石星象布景,都像是天文爱好者和玄学大师的地盘。
今天初三,月光对千红野的伤害忽略不计,但他还是穿着红色蓝色交织的锦衣,蓝色的大兜帽遮挡住他灰白的头发,只露出苍白的下半张脸,还有始终微微弯着上扬的唇。
哦,他还没有坐轮椅。
南宫無见了,不由蹙眉。
可恶,对方撞了他的人设:苍白,病弱,神秘……这不该是他给阿无的人设吗?
但其实,千红野虽然皮肤苍白,却毫无虚弱之意,苍白得诡艳危险。
像是什么沼泽之境的巫祝。
这样说的话,眼前的场景倒是很适合对方。
“你来了,坐。”千红野语气温和,微笑着结束了夜观星象的活动,对南宫無假扮的玖号说。
南宫無看了一眼,这里没有椅子,就只有一张躺椅。
身处这种诡异玄学的场景中,总觉得连朴素的金属材质都显得神秘起来。
南宫無想:你是主人,我是机甲人,怎么好意思你站着我坐着?还是不了吧。
但,玖号不是个话痨,非但不话痨,还是个话少冷漠的机甲酷哥,于是南宫無只能用眼神看着千红野,试图对方能意念领悟到自己的意思。
千红野不知道是不是意念领悟到了,唇角弯弯,和气地说:“你刚刚和天下最强的三个人交过手,尤其是剑痴,剑修的剑总是会附带延后伤害,最是克制你。你躺下,我检查一下。”
南宫無:那更不能了,万一被你发现我不是机甲人呢?当众掉马多尴尬,我不要面子的吗?
千红野微笑雍容:“当然,这里没有设备,就只能回放一下剑痴的攻击路线,做个初步判断。”
南宫無明白了,没想到你们天机城是这样的人。
千红野这是在套取剑魄山的剑招呢。
所有机甲人的眼睛上都带着蓝色的镜片,类似于美瞳隐形眼镜。
附带留影石效果。
这样一看,眼前这幅场景的确适合放露天电影。
千红野看南宫無迟迟不动不语,不由问道:“怎么了?莫不是被剑气伤到了?”
“没有。”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南宫無便走到了躺椅前坐下。
千红野站在蓝色光幕和星辰闪烁的符阵外,从兜帽下垂眸看着南宫無,一副好整以暇等看xiǎo • diàn • yǐng的样子。
南宫無坐在躺椅上,抬眸自下而上看着他。
千红野那略显苍白始终弯弯上扬笑着的唇,让他看上去很和善,但因为他本人的气质和外表雍容诡谲,导致和善的笑容像是大反派极力伪装平易近人,有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南宫無当下就觉得吃了亏:竟然利用高低视觉差拗造型,千红野心机鬼!
强烈的直觉告诉他,自己不应该坐下,立刻站起来。
但是已经晚了。
在南宫無试图离开躺椅的那一瞬,整个躺椅忽然传来一道束缚之力。
南宫無完全不由自己,他非但没有站起来,而且还整个人放松地躺了下去。
同时,双脚分开,双手向上放在两侧,连试图抬头,脖子也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扼住,无法动弹。
但任何人看去,由于他身上看不到任何具体的束缚,就好像是他自己摆出的这幅被禁锢的姿势。
南宫無用困惑、不解、无辜、善良的清澈眼眸,望向在场唯一能解答一切的千红野。
“这是做什么?”
千红野却比他还无辜,一副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依旧弯着唇,不慌不忙,而且略显困惑好奇,问道:“你刚刚说,云清清、妃箜、琼英,都已经死了?”
南宫無补充:“剑痴重伤逃了。我报备过的。”
——所以,你总不能因为我办事不利惩罚我吧?
千红野慵懒缓缓地点了头,弯着唇笑:“那就没错,既然他们都已经死了,不需要天下第一武器也可以了。”
南宫無蹙眉,湿漉漉清澈的眼眸,诚恳地望着他:“鸟尽弓藏不好吧,何况,还有两只鸟,剑痴和连微都还在呢。”
千红野笑容微深,愈加温和,善解人意地解释:“没关系,我有阿无啊。有沐青弋的纯血鲛人心,我很快就可以在阿无身上复活南宫無。”
南宫無更无辜了,蹙眉忧伤望着他,像是看着白月光回国就抛弃糟糠替身的负心男主,泪光盈盈,隐忍地说:“你复活你的,我和他可以和平相处的。”
千红野笑容加深,像是思索了一下,优雅地颌首同意了,慢悠悠地笑着说:“你说得对。”
南宫無看着他,示意自己身上的束缚:“那这……”
千红野像是微微懊恼:“我怎么没想到,你们还能和平共存呢?这下好了,我这么对你,你肯定心有芥蒂。万一被人利用这一点,让你来倒戈对付我,想想还真是危险呢。”
南宫無一脸圣父望着他:“怎么会呢?我是这种机甲吗?”
千红野笑容可掬,欣慰道:“没关系,你可以不是。所以,我决定趁机给你更换个记忆设定。”
南宫無:“什么设定?”
千红野像是认真思索:“就,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美人好了。”
南宫無:“……”
——你认真的?让人间凶器去当花瓶美人?这么会追晋江热点,你怎么不去写话本?
带着银纱薄手套的手指,落在南宫無的脸上,缓缓移动,指尖停在修长脖颈微微凸出的喉结上。
千红野带笑慵懒的声音,温和缓缓:“美人只要一张脸就好,不需要话多,舌头的筋可以抽掉不要。”
南宫無蹙眉,为他审美的低级感到万分失望:“……有趣的灵魂才能让皮囊的美升华,怎么你不懂吗?”
千红野的手指继续移动:“美人的腿不需要走路,所以,腿筋也抽掉吧。”
南宫無虽然看不到,被他摸过的地方,感觉像是一条冰冷的机甲蛇爬过一样。
他微微一僵。
看到他终于变色,千红野唇角抿起的笑容的弧度,缓缓扩大加深。
南宫無脸色苍白,勉强看着他,眉睫轻颤,眸光楚楚:“说归说,动手动脚不好吧?影响人家的名誉,我生活在流言蜚语里终日以泪洗面生活不幸,你负责吗?”
轮到千红野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