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绥只管乖乖张口,眼睛却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的俊美男人,那双眼睛里流露出的是他自己怎么也不愿承认的,他对温庭弈还存留的爱。
汝阳王世子生性多疑,心门固守,却只为一人而开,谁能想到,这一份赤子之情,也终究被辜负。
得知温庭弈暗中为三皇子陆峥卖命的时候,陆绥气得想杀他,但却没能下得了手,最终只能一封休书恩断义绝,死生不见。
“珩萧,若你当初不曾背叛我,不曾舍弃我,该多好啊……”
陆绥的一声轻叹落去温庭弈的耳中,激起千层浪。可他不能心软,不能退步。于是,他只能扯开话题:“王爷,臣带了青梅悴,您要来一杯吗?”
陆绥勾唇一笑,开口道:“自然是要品上一品。你走以后,王府就只剩下一坛,本王舍不得喝就一直埋着,这么多年,本王早就馋了。”
“当年本来想新酿上几坛给王爷留着解馋,终归是走的匆忙,没来得及。”温庭弈取出青瓷酒盅,为他斟满一杯,“王爷试试,看看臣的手艺有没有长进?”
陆绥接过酒盅,仰头一口饮下,又用衣袖擦擦嘴角:“不错,待本王出去,定要再与你痛快畅饮。”
“王爷觉得自己可以活着出去?”
“为何不?本王坐拥六十万大军,如今,整个天鹰营都在本王手中,本王何惧……”陆绥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他看到了温庭弈眼中流露出的浓浓不舍。
那一瞬间灵台清明,陆绥像是想明白了什么:“珩萧,你来这里,是为了......”
温庭弈用手指止住了他的话语,两人额头相抵。温庭弈缓缓开口,说出的话却是一节又一节的惊雷:“自然是为了与王爷道别。”
“圣上有旨,汝阳王与三皇子欺君罔上,意图谋反,以谋逆罪处凌迟之刑。天鹰营的将士早已由二皇子接手,一旦反抗,一并视同谋逆,杀无赦。”
温庭弈轻轻替他擦拭掉脸上的污泥,吻了吻他的鬓角:“殿下,二皇子待您极好,临死拉上三皇子为您陪葬。您盼着二皇子用天鹰营救您,他却早已视您为眼中钉,除之后快。”
陆绥觉得全身的力气正在不断的流逝,眼前的景物也开始变得朦胧,他哑声道:“珩萧……你要做什么…你别做傻事…”
“洛阳地牢失火,牢内罪犯蜂蛹逃窜,汝阳王不幸葬身火海,至于三皇子,三千多刀一刀也不会少。”
“阿绥,你会活着的。”
陆绥的意识已经有些不清楚,却固执地强撑精神,他几近哽咽:“珩萧…你别…犯傻,我在…呢,我护你。”
温庭弈只是那样静静看着他,唇边是一如既往的笑意。
“阿绥,我也在想,若我当初没有让你发现我背叛了你,该多好…”
“阿绥,我知道你平日里的大手大脚都是装出来的,我为你准备了一些金银,虽不多,但却可以保你一生衣食无忧。”
“抱歉阿绥,我不能陪你,我要你活着。”温庭弈轻轻浅浅的笑了一下,所有想说的最终只剩了一句。
“还有,阿绥,你是个好丈夫。”
滚黑的浓烟从走廊中蔓延过来,不消片刻,地牢便被漫天的火焰所笼罩。火势冲天,地牢内很快便乱作一团,
陆绥微微睁开眼,就见一身白衣的温庭弈笼在火光之中,白衣翩飞,似是要被大火吞没,而自己则正被人拖着往牢外走去。他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狠命一口咬在那人手上,然后电光火石之间挣脱禁锢,直向温庭弈奔去。
“珩萧,我不走。我这个混蛋,死了一点也不委屈,但你不能死!”陆绥冲过去,将人一把抱入怀中,先前的药劲儿并没有过去,他只能用尽全力的抱住温庭弈。
温庭弈倒是没有反抗,只轻轻叹了一声:“真是个傻子……不过阿绥,你能陪我,我很开心,。”
火势渐大,却无法阻拦两个相拥的身影。陆绥将人搂在怀中,只觉心中安稳异常,眼前走马观花划过一生剪影,最终定格的却是那年战场上,被朔风带去的心动:
“殿下,其实臣是心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