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叫小屁孩,我叫白欢喜,家住白龙村,是个孤儿,是侯爷把我捡回来的。”小孩笑的眉眼弯弯,自报家门,倒是省的陆绥再一个一个的问。
珩萧心善,他是知道的。上一辈子珩萧刚嫁入王府,不受他待见,府中下人也对他不甚在意,他的日子过得并不好。可是不论他的日子过得如何,看见路上有饥民难民,他也会时常接济。后来陆绥与他心意相通,也曾握着他瘦的皮包骨头的手腕心疼地问他傻不傻,这种情况连皇帝都没办法完全解决,他又能做什么?
那时珩萧的回答是什么?他说:“阿绥,众生皆苦,没有谁能独善其身,能帮忙便尽量帮吧。”
他的珩萧,从来都是心善仁慈的人。
“发生了什么,你坐在这里做什么?”陆绥问道。
欢喜一听,小脸登时就败了下来,指着身后的花圃道:“前些天也不知道是哪个坏家伙闯入侯府,把侯爷的花都糟蹋了。这些花儿是老夫人种的,侯爷养了十几年,本来还想着嫁了人之后移几株过去,现在全毁了……我看着侯爷可伤心了。”
某个坏家伙肠子都快悔青了。
十年之前老温侯被奸臣栽赃陷害锒铛入狱,为表清白于狱中自裁,老夫人受了惊吓,自那之后落发为尼常伴青灯,这些花是老夫人留给温庭弈的唯一念想,如今也被陆绥毁的干干净净。
陆绥看了看欢喜身后的花圃,确实被他毁得不成样子。他寻思着该怎么才能弥补,突然灵光一现,想到了什么。
此后几天陆绥便住在了文毅侯府,温庭弈不赶他离开,他也不提,只是死皮赖脸地住着,每天早出晚归,忙得不亦乐乎。
是日,温庭弈身披一件雪白的狐裘,坐在廊下煮茶赏雪,经过几日调养,他的面色已经好了很多,但仍是略显苍白。
桌上摆着素雅的茶具,炉中火正旺,煎着新采的雪水。
有小厮进来汇报府中的事务,温庭弈便静静听着,最后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陆绥的近况。
小斯愣了一下,然后一五一十照实回答:“世子殿下这几天住的倒是安稳,只是这几日清晨便出,傍晚才归,奴才也不知道世子殿下去了哪里。”
温庭弈点了点头,示意他下去。等人走后,他便发起了神,连壶中的水沸腾了也不知。
“珩萧,想什么呢这么入神。”陆绥将水壶从炉上取下,特别自然的坐在温庭弈身边,拉住了他的手。
“嗯?你的手怎么这么凉,还在发烧?”陆绥作势要去摸他额头,却被温庭弈躲过。
陆绥只好悻悻的摸了摸鼻尖儿,道:“珩萧,你有空吗,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温庭弈侧过身子看他,无奈道:“殿下,您该……”
“什么?你有空,那正好,宜早不宜迟,我们赶快走吧。”陆绥不等珩萧反应过来,拉着人就往府门外面走。
府门外,云踪被随意的系在一棵歪脖子树上,极为嫌弃的嚼吧嚼吧地上的几片叶子,然后呸呸全部吐了。
“臭小子,嘴巴真是越来越挑了,我媳妇家这钟灵毓秀的宝地里里长的草都满足不了你了。”陆绥翻身上马,夹紧马肚子,然后将手递给温庭弈。
温庭弈看着眼前威风凛凛的战马,有些怵。
“珩萧,不用怕,云踪性子温柔,绝对不会伤到你的。”陆绥又扬了扬手,眼中分明是鼓励与期许。
某匹都不知道在战场上一蹄子踩死过多少鞑子的“性子温柔”的马打了个响鼻。
温庭弈闻言,只好拉住他的手,翻身上了马背。陆绥坐他身后,搂紧了他的腰,勾唇一笑,驾着马飞驰,向远处而去。
云踪载着两人奔进一座山中,七拐八拐行了许久,最终停在了一处精致雅苑门前。
陆绥先行跳下了马,然后张开双臂,打算抱温庭弈下马。
“殿下,本侯自己可以,多谢殿下好意。”温庭弈不理会陆绥,只握紧缰绳,打算自己亲力亲为。熟料“性子温柔”的云踪忽然一跃而起,温庭弈手上一松,径直摔了下来。
“珩萧!”陆绥大惊失色,心脏都快漏了一拍,连忙上前,一把将他揽入怀中,吓的话都说不利索“没事了……没事了珩萧,不怕。”
温庭弈被陆绥锁在怀中,耳边是他沉稳有力却明显加快的心跳,突然觉得脸上一热,连忙挣脱道:“多谢殿下。”说完便快步朝苑内走去。
背影怎么看都带着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珩萧这是……害羞了?”陆绥望着温庭弈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突然意识到这点,以拳抵唇轻笑了两声。
他发现,珩萧的心思也并不是那么难猜。
一转头,就看见云踪安安静静立在原地,嚼吧着嫩草,瞅见他,蹬了蹬狗蹄子。
“臭小子,今天要是摔了珩萧,我一定拆了你!”陆绥作势要打它,却在最后关头收手,变成了抚摸,“不过,好小子,有灵气,本世子没白疼你!”
陆绥说完,也不废话,赶快去追逃走的温庭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