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花小楼的说法,温庭弈应当过不了多久就会苏醒。可直到临近清晨,温庭弈也没有半点苏醒的迹象,反而开始打起冷战,脸色比刚回来的时候还要差。
陆绥本来悬起来的一颗心突然就落了下来,只叫下人多拿了两床被子,又烧旺了地龙,等下人三三两两走光了,才翻身上了床,隔着幽暗的烛光长臂一揽,将身边的人紧紧搂在了怀里,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缩在臃肿的棉被下。
珩萧一直以来就寒气过重,上一辈子时常疾病缠身缠绵病榻也是多因为此。此时身上又受了伤害了惊,花小楼的药如今起了效果,寒气果然都被逼了出来。
也不知道药效有多大,陆绥抱着珩萧滚在这么厚的棉被下,竟然还能察觉到怀里的人冷得一抽一抽的,身体本能地循着热源,不断地朝着他靠拢。
“殿下……好冷。”
陆绥听见一声轻的仿佛不存在一样的呓语,误以为珩萧醒了,低头一看才发现怀里的人哪里有半分苏醒的迹象,只是瑟缩在他的怀里,将头埋在了自己的胸前,吐息之间都像是呼着冷气。
温庭弈缩在陆绥的怀里乖得没了边,就像是一只一只手就能提溜起来的小兔子,又长又密的睫毛轻轻地耸动,睡颜平静而令人心疼。
“珩萧醒醒,珩萧?”
陆绥轻轻推了推怀里的人好确定他是不是快醒了,不想刚一松手,温庭弈得了松懈竟然直接循着本能搂住了陆绥的脖颈,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拉近,温庭弈整个人几乎全部贴在了陆绥的身上,吐息的冷气喷洒在他的脖颈间,发丝若有若无地撩过他的脸颊。
陆绥瞬间就僵住了,明明失而复得的心上人离自己这么近,可是温庭弈的情况却让他根本生不出任何绮梦。
珩萧的手脚几乎就是冰坨子,冷的钻心。陆绥心中大惊,来不及过多地思量,想也不想直接动手解了自己的和珩萧的衣物,又腾出一只手拉高了被褥,将两人包裹得更加严实。
两具躯体相触的那一瞬间,他意料之中地被冻了个哆嗦。冰火两重天用来形容此刻的陆绥恐怕再适合不过,一边如烈火炙烤满额头的热汗,一边却是爱人冰凉的体温,让他担忧至极又无可奈何。
陆绥等到适应了温庭弈的体温以后才缓缓将手掌放在他心脏的位置,竟然动用了自己的内力替他驱寒,两人就这样维持了一会,陆绥才觉得困意排山倒海袭来,搂着怀里的人沉沉睡了过去。
陆绥再次醒来的时候,一睁眼就看见珩萧睁着一双水雾蒙蒙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两人如今不着衣物紧密相贴,陆绥担忧了这么久,看见珩萧醒来的那一瞬间,心绪难平。
他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过一个晃神之间,脖颈就被温庭弈勾住,温庭弈冰凉的唇轻轻覆上,陆绥脑子里的弦瞬间就断了。
所以有些时候,那些话语真的重要吗?
不重要。
那么念着他,那么盼着他,心中的千千结到了嘴边却都成了难言之语。
他心痛得无以复加,扣着珩萧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力气大到足以将怀里的人连人带魂融入骨血。直到两人气息都有些不稳,陆绥才哑着声音开口说话。
他们额头相抵,气彼此息绵长。陆绥的一句话就像是跨越了亘古,轻飘飘传入温庭弈的耳朵里,只余这一句。
“珩萧,你真是要了我的命啊……”
不待温庭弈回答,陆绥就将人紧紧锁在了怀里,声音都带着颤抖,当真是后怕到极致:“你别这般吓我,你别这般残忍地对我。”
这短短一夜的时间,陆绥过得神魂俱散,形如行尸走肉,就连方才短暂地休憩,梦境里挥之不去地也是上一辈子洛阳地牢里的那一场火。
他本无一物,奈何最终也弄丢了他的心上人。
温庭弈眼帘低垂,默了半晌终于点了点头。
“还困吗?”陆绥轻轻揉了揉怀里人的发顶,一句话里满是说不明的小心翼翼。
温庭弈点了点头,陆绥就将他放好,又刮了刮他的鼻子,像是哄弄小孩子一般。温庭弈着实是累了,只是勾唇笑了一下,也便随他去了。
等到温庭弈重新睡着,陆绥才收拾好仪容和衣物,一脸阴气森森地从房间里小心翼翼走出来。前厅早已候着一个家丁,是老王爷身边的人。
“发生了什么事?”
老家丁点头哈腰,恭敬地说道:“王爷派小的来请世子殿下即刻回府。”
陆绥不耐地皱了皱眉,挥手就要推脱,却听老家丁继续开口:“殿下,是大理寺的人。”
“哦?”陆绥挑了挑眉,在听到大理寺三个字时,周身气势突然变了。
“我还没来得及寻他们麻烦,他们倒是自己赶来找不痛快了。”陆绥嗤笑一声,知道末了叮嘱陆邈:“我需要回一趟王府,很快便会回来。世子妃如今受不得惊扰,本世子留你在此,你务必守好世子妃。”
说完就抬脚离开,却在即将迈过门槛的时候停住了脚步。他思虑再三,突然转身继续说道:“如若有人硬闯红泥小筑,你知道该怎么办。出手干净点,莫要脏了这里的地——朝廷里的人,一样。”
为了早点干完正事回来陪伴珩萧,陆绥没有坐王府的马车,早了他们一步回到王府。果然一进大厅,便看见了穿着一身青灰色朝服的大理寺卿。身后一众的带刀侍卫,阵仗倒是挺大。
陆绥自进入大厅,半个眼神也不愿意浪费给这帮人,权当他们是空气,直接目视前方地走到老王爷面前。
“爹,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