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自己害了他!
他很想立刻找到重央,只要对方好好的,就算要自己立刻将他带出无尽之巅,也没有关系。哪怕自己以后都是孤零零在这里,也无所谓,只要重央能安然无恙就好了。
自责和愧疚的情绪,如附骨之疽一般缠绕着他。
云渺这副行尸走肉,形容枯槁的样子,就连狐女也看不过去了。她倚在树上,望着眼前失魂落魄的少年,好奇问道,“傻子,你这几日都在找些什么?不吃不喝的,看得人怪心疼的。”
“狐狸,姐姐,”云渺抬起头,眼眶里边血丝密布,“找,朋友,高高,好看,他走了。”
和云渺已经在无尽之崖相处了几百年的狐女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魅惑的桃花眼望着远处起伏的群山,叹道,自家弟弟也离开三日了,自己也有些想念。
也许是这情绪触动,她竟然也大发慈悲地开口说了实话,而没有晃点云渺去别处找找。
她煽动手中的桃花扇,慢悠悠叹道,“你那个朋友呀,喜欢上我弟弟啦,他们两人早就约定一起出这无尽之崖。我那没良心的弟弟就这样把我抛下咯,你那姘头,没有跟你讲过这件事吗?”她说完还用极其怜悯的眼神望着云渺。
而云渺则是被这一番话打得怔住,他一瞬间有些悲喜交错了起来,于是一边哭一边笑,看得狐女也有些毛骨悚然,呵斥道,“你在吓唬谁啊?我好心告诉你,你在这边嗷嗷哭,是在怪我弟弟抢走了你的姘头是吗?”
她拿桃花扇指着云渺的鼻尖,话语间满是轻蔑之意,“就你这傻不拉几的样子,那人能看得上你吗?不过就是利用你给他疗伤,给他找吃的,把你当成他家的仆从。如今遇到了我弟弟,就把你甩了。”
狐女话语一顿,暧昧的眼神在云渺身上流转,嗤笑道,“可能还拿你暖个床,但能代表什么?男人嘛,有需求很正常。我弟弟长那么好,又聪明,伺候男人的手段一流。你那个姘头,想要我弟弟,不要你,不也正常吗?”
云渺听不懂她说的什么暖/床,他的脑袋此时嗡嗡响,悲喜交加,他的喉头被激烈的情绪哽住,完全无法言语。
他不想重央死,知道他没有性命之虞,所以他高兴。但是他转念一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重央了,又觉得心口发酸。他明明是自己用尾巴救回来的,为什么要和别人离开呢?是自己哪里不好吗?自己明明也愿意和他走。
恍惚间想起重央拒绝带自己走时的场景,他那般冷淡,漠视,无声的拒绝,都成了如今如哽在喉的刺。
云渺焦虑得绞紧双手,咬着下唇,思绪乱飞,原本干涸的眼睛又开始淌下泪来,所以狐妖哥哥是真的比自己好吗?
他分不清自己心里这种酸酸涩涩的情绪是怎么来的,这是他几百年来从未有过的情绪。
所以重央也会教狐妖哥哥写字,做好吃的烤鸡烤鱼给他吃,还会摸摸对方的脑袋,抱他睡觉吗?
为什么感觉心口那么不痛快呢?
想到这里,云渺抬起红透的眼眶,和狐女对视,轻声问道,“他们,去哪,里了?”
“去哪里?我怎么能告诉你?”狐女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交叠着修长的双腿,故作好心地劝道,“天下男人何其多,那些误入丛林的乡野村夫,又不是没有。你干嘛非要和我弟弟抢男人?”
明明人是云渺用尾巴救的,这些时日也是他负责照顾,但是到了狐女口中,自己倒成了那个抢人的坏人了。他心中万般委屈,但是因为嘴笨,只会念叨着,“他们,去哪,了?”
“反正老娘是不会告诉你的。”狐女妩媚的脸上写着不耐烦,她往树上一倒,准备开始午睡。而树下的云渺到底走没走,她一点都不在意。
此时烈日当空,空气凝滞着热浪,没有一丝微风,就连空中的飞鸟也寻了一个清凉的去处栖息。
但是云渺,他不知道是在惩罚自己,还是在思考什么,就这般直挺挺站在空地上,白皙的肌肤受着烈日的烘烤,脸上脖子上立刻起了红意,但他执着地站着,嘴里念叨着,“他们,去哪,了?”
而狐女的回答只是翻一个身,找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睡觉。
云渺就这样单方面僵持着,直到夕阳西下,他红润的双唇因为脱水而干裂,脖子上脸上都传来尖锐的刺痛,那汗珠滚落的时候,都能痛得流眼泪。
同样的话语重复了一下午,他的声音都已经彻底哑掉,还在坚持不懈,“他们,去哪,里了?”
没有得到任何答案,狐女只是冷冷觎着他,如同看一出荒诞的喜剧。
直到远处来了一群狼,银灰色的狼首冲着狐女发出尖锐的嘶吼,后腿往后压住,做一个俯冲的动作,灰色的眼瞳染上嗜血的杀意,龇着尖牙,怒吼着。
它身后的狼群,受到了首领的号召,也是弓着身子,做出准备战斗的状态。
而狐女见到他们来势汹汹地到来,一时间有些慌了,尖细的指甲指着渐行渐近的狼群,脸上闪过惊恐之色,颤声道,“你们这是反了天了?为了个傻子,至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