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一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开。重央将注意力从书册转移到他身上,冷漠的凤眸带着两分困惑和八分嘲弄,他修长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冷冷回道,“你知道什么是喜欢?”
他带着恶意揣测,这个傻子,连喜欢是什么都不知道,还眼巴巴地敢跑来问自己,真是愚蠢至极。
“我,知道。”
这次少年没有退却,他抬起澄澈的杏眼和男人对视,眼中有着坚定,和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伤心,“喜欢,就是,成亲,就是,一直,在,一起。”
重央嗤笑一声,盘问道,“是谁,教你的?小五?”
他挖空心思也想不到除了小五这个极其碍眼的二愣子,还有谁会跟他讨论这种话题。
云渺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拿那双如同琥珀般的清澈眼瞳盯着他,眼神中透着执拗,“你,喜欢,我吗?”
男人被他这个模样弄得有些烦.躁,原想糊弄过去,却不想这傻子还说个没完了。
一个傻子能知道什么是喜欢?还胆大包天地跑来问自己到底喜不喜欢他,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偏偏云渺还无知无畏地追问,“喜欢,还是,不喜,欢?”
“别闹了。”重央捏了捏发酸的太阳穴,近日来匈奴的气焰很是嚣张,烈城又久攻不下,皇上已经连发多封圣旨,让他早日攻破。多重压力下,让他开始口不择言,“谁会喜欢一个傻子。”
原来如此。
云渺点点头,没有再吱声,只慢慢走进内室,坐在床铺上望着天边的月亮。
此时接近中秋,月亮又大又亮,如同一个硕大的圆盘。他静静看着,眼睛有些发酸,眼泪啪嗒啪嗒滚落下来,打湿了被褥,在上边晕开水渍。他没有如同往常那般放开声音哭,只是默默垂泪。
等重央将所有公务都处理完毕,夜已经很深,圆月被云彩覆盖,内室只留了一盏昏黄的小灯。
云渺大概是哭累了睡过去,连原身都没变出来。少年侧卧在柔软的床铺之上,极没有安全感地蜷缩成一团,长而浓密的睫毛还在微微颤抖,嘴里呓语不断,“不要,不要,别,过来。”
重央神色一凛,收回了要触碰他睫毛的手,上了床,将那梦魇中的少年拥入怀里,语气轻柔如同他之前的无数个夜晚那般,哄道,“没事了,没事了,渺渺乖,我在。”
少年感知到他的拥抱,意识朦胧中往他怀里蹭,眼角的泪尽数被男人抹去,终于还是平静了下来。
重央望着他垂落下来的羽睫,鼻尖上的小痣,无奈地叹出一口气,这小傻子真的懂什么是喜欢吗?
之后的战役便打得愈加激烈,重央几乎是日夜不休,也很少挪出时间来看顾云渺。
而云渺自从那日之后便没有像往常那般粘着重央,平日里不是发呆就是出神,也很少说话了。只在每次重央带着浮止出战的时候,眼神黯淡了一些。
行军打仗没有不受伤的,但是重央带了浮止和法师之后却都能逢凶化吉,这其中的弯弯曲曲,云渺没有去细想。
但他越是避开,浮止就越是猖狂地往他面前凑,就比如现在,他就拦住云渺的去路,不让他走。
“让我,过去。”云渺不看他,只低低出声。
那浮止做作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夸张道,“啊呀,是你这个傻子呀?怎么还在军营里呀?”
他手指玩着自己散落下来的头发,盛情邀请道,“一会儿重央要带我出征了。他啊,就是时时刻刻都离不得我,真是烦人。”
云渺心底一阵发酸,侧过头去,只低声重复道,“让我,过去。”
浮止是个好事之人,能逮到机会羞辱一下云渺,自然是不会放过,便半步不肯让。
被浮止一阵推搡之后,云渺有些泄气,呆呆地站在原地默默地落泪,汹涌的泪水打湿了干涸的地面。
营帐门口传来马匹的嘶鸣,重央坐在追风上,一身银灰色铠甲,冷厉的目光往这边扫,扬声道,“还不过来?”
此举让浮止更为得意,他扭动着腰肢,缓缓往重央那边去,时不时还回头对着云渺轻笑几声,嘴型说道,“看吧,他永远都是要我,不要你。”
“没办法,谁让你是个傻子呢。”
重央嫌他太磨蹭,驱使马匹走在了前头。浮止费了一番功夫才追上,勉强跟他并驾齐驱,娇.嗔道,“怎么也不等等人家?不知道人家身体娇弱,经不起折腾吗?”
男人冷冷看他一眼,如同在看一个肮脏之物,薄唇轻启,说道,“闭嘴。”
“哎哟哟,真是没良心呀。”浮止不怒反笑,那笑声带着凄厉,如同妖精的哀曲,恨道,“重央啊重央,你果真没有心,将我从无尽之巅骗来这边,竟只是将我当成救命的丹药,还找那法师封住我所有灵力。”
“你最好是保佑法师永远不出差错,否则我第一个就要将你挫骨扬灰。你这个薄情之人,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