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重山开,树尽人声来。日暮乡田暖,烟升犬吠艾。
看到这副景象,镖队总算是没有迷路,看样子还能赶上一顿热乎的晚饭。
田地阡陌的那头,已看得到参差的房瓦屋墙,没有城墙城门,故不知是否到了那山南治,还是只是个沿途的镇子。
随着白日活计做完,此时往镇子里汇聚的农人劳者不少。镖队一众混在其中朝城镇里去,只是气质显眼,形象突兀,引来一众背柴扛锄的泥腿子指指点点。
俞子将伸手喊住个扛锄头的朗声问询:“请教兄台,此处可是山南治所在?”那路人闻言看了看镖队人马,不回话,扭头就走。
又去问其他路人,也是不招人待见的样子,无人理会。
这让他脸上有些挂不住。
林客南见状,打马纵去抓了那抗锄头的农人回来,一把掼在俞子将马下喝道:“贱种!我家镖头问你话呢,再装相试试!”大锤悬在农人头顶,显然锤比头大。
那农人很是慌张,四下张望求助,倒也有好些扛锄提篮的围凑上来。
镖队众人没料到问个路也有这般意外,纷纷拿出兵器戒备。
老道的林客南倒是不慌,大嗓门一喊:“四方门办事,都要来送死?”说罢大锤虚挥,吓得人圈四散。
俞子将朝着凶神恶煞的林客南挥挥手,老头儿朝他谄媚一笑便收了锤,又朝着地上瑟瑟发抖的农夫瞪眼道:“还不回话?哑巴么?”。
那农人终于是磕磕巴巴的说到:“此...此城确是山南治...是采访使大人的叮嘱,要我等遇见骑马挎刀的江湖人便躲着走,不得交道......”
俞子将又问了那镖主的情况,农人却说不知,望了眼四下如避蛇蝎的本地人,俞子将也烦了,驱马越过地上的倒霉蛋便朝城里去了。
见着凶神恶煞的江湖来客走了,路人们才敢扶起那倒霉汉子,一阵唏嘘后怕,有人安慰道:“这等恶人来此撒野,采访使大人和铁老大自会收拾其等。”
众人纷纷称是,又是安慰又是诅咒一阵碎言语。
“头儿,这些野户没见过江湖世面,不识相惹您生气。要不先找个地儿您歇息着,我等去城里打探打探?”林客南殷勤问询着,让一旁的封王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不了。你之前也说这儿没有道上的势力,方才的情况来看,此处应是朝廷做主了。咱便去山南治驻所打听。这趟镖有些古怪,还是紧凑着好。”俞子将一吩咐,众人便提马入了城。
山南治说是朝廷的一道治所,却没有首府气象,矮房土路,稀拉的行人,就是个乡野集镇的模样。一路骑行,见者皆回避躲闪,好似镖队众人是洪水猛兽一般。
不过这乡野小城的衙门最好找,也不必问路,往城中央去八成没错。
果然,沿着路往深处走,马蹄停在唯一有些体面的窄小大门前,就看到了“山南治衙”的牌匾。
衙门半掩,一个衙役样的老头正坐门槛上端碗扒饭,见着镖队驻马面前,一个激灵跳起,愣愣看着众人。
无需俞子将再开口,林客南先道:“四方门俞镖头有事叩门,需着山南治找个人,快去找个管事的禀报!”
那人喊一声“稍后”就钻进门去,麻溜的关上了衙门,听声音还上了栓,好似防贼一般。
俞子将摸了摸下巴道:“这地儿什么古怪风气,咱们有这么可憎么?”
林客南解释道:“不是可憎,是威风。朝廷对咱大门大派的历来敬畏,尤其是这等无名无势的偏僻边地,自然敬畏更甚。”说着老脸上还显出些得色。
望一眼众人平常的神色,俞子将反倒觉着是自己没见过世面,暗自吃味,只得道一声:“那就歇口气等着吧。陶酥,来俩饼垫垫肚子,早饿了......”
“头儿,吃光了......”
“不是买了三十斤么,这才一日,谁那么能吃?”
“额......咱们自从吃了那好药,胃口越来越不一般了。您这几日功进最快......”
“哦!这是好事,往后出门多备些罢。”俞子将敷衍一句就翻身下马,清楚听见身后陶九悄声给陶酥耳语:“小姐,下次该多备一匹专马给镖头驼干粮吧,别饿着镖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