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被动炼体的俞子将还没醒,只从顶门心到脚底板就没一寸好肉,大致保持着个人样躺平在桌上摆烂。
大半年前,他还是个白袍玉肤的佳公子,小半年前也是个玄服俊面的小白脸,而现在,除了那双紧闭的凤眸还能找到些旧相似,其他地方,被称作怪物也比说成人样要恰当得多。
毕竟刀斧加身,穿心碎骨,药锅熬煮,万毒毁生等地狱手段,他是饱尝月余,面貌形体的恐怖也只是附加的皮毛。他若能睁开眼,也算是经历了一番轮回,想必他也不会在意外在的丑陋了。
“啊!”一声凄厉惨叫突然响在院中,扫雪的殷涛,煮药的陶苏,练功的山君等纷纷瞩目,见俞子将喊得一声便又没了反应,又各自做事,见怪不怪。
“杀猪还是叫魂!怎地没个消停了,老子不要练功了......”隔壁院子里传来一阵咒骂,显然是受不了这一久隔三差五的惨叫,充分表达不满。
那骂声越骂越难听,山君跳下树来,小手抄起院中一口石缸就抛过院墙,墙那边在一阵惊吓呼喊里,尘土飞扬,雪花四溅,骂声反倒消停了。
山君得意地拍拍手,却被白堂嫌弃道:“你这虎娃儿,缸留着总有用处,乱扔乱砸的败家,你有钱赔么......”他这是一边埋怨着,一边给俞子将抹药。这药不是疗伤治病的,乃是白堂精心炼制的奇毒,腐肉烂骨,沾者即死,也难怪俞子将心神入寂了也能痛得喊出来。
山君被说得沮丧,瞥一眼俞子将被腐蚀得冒烟的皮肤,一嘟嘴,就要去隔壁把石缸要回来。陶苏怕她把隔壁镖队给杀干净了,忙拉住她轻声安慰,顺便差正在劈柴的陶九去隔壁处理。
陶九高大的身影才出门不久,一个宽大的身影又进了门。
“封镖师!”
封王江没回应,只耷拉着脑袋,蓬头乱须好比白堂,原来光鲜熠熠的白袍都是泥污褶皱,像是出去乞讨了月余,虽然不见消瘦,但气质已判若两人。
丧气!
陶苏看他摇摇晃晃没个精神,搬来凳子给他坐了,又递上热帕热水以示安慰。
封王江麻木地接过帕子敷在脸上,竟然呜呜哭了起来。
“封镖师......”陶苏大概猜到是怎么一回事,想安慰又不太敢,其他人却都是好奇观望。
“全没了!呜呜呜!全没了......”封王江一边哭,一边诉说,像个受尽委屈向大人哭诉的孩子。
原来他这一个多月都在山里找寻那丢失的棍子。他几乎翻遍了焦土,找到了玄武遗骨,找到了青龙焦体,找到了范天明的残尸和林客南的野坟,就连俞子将那融作废铁的白光都找到了,就是找不到他的棍子。
确切的说是他爹的成名武器,那根横断金潮,扬威天下的青枝红梅,那根被他娘偷拿来给他保命的旷世神兵。
到了封湛这一境界,除非百尺竿头再进一步,踏入那传说中的无上之境,否则一身实力已经是进无可进。而唯一能再较长短的,便是青枝红梅棍这样的神兵利器了。或许江湖里少有人知道这点,但自家亲儿子怎么会不知道?所以于封王江而言,这是闯了弥天大祸了。
他不敢回家坦白,只能回到镖队这唯一的落脚处找个依靠,而其中重大关键也不可全然告知众人,便只好委委屈屈的哭诉心情。
“我出得门来,本想在江湖上闯出威名,让他见识一番我的本事,可......怎么能把棍子给丢了!”
他在自顾自地哭诉,其他人却不明就里,明白人陶苏已经是满头冷汗,全是吓的。
“还有我的踏浪呐!呜呜呜!”
山君闻言似有回忆,砸吧了嘴。
“剑也没了,那可是我娘亲赠我的冠礼呐!”
陶苏听到这,忙下大礼要道歉,却被一声惨嚎惊止。
捂着脸的封王江也一激灵,泪眼婆娑里寻声望去,吓得大喊:“什么妖怪!”。
只见全身没有一个块好肉的俞子将跳立桌上,满身冒着腾腾热气,如笼了烟雾的出狱恶鬼。
那大概是脑袋的地方缓缓转动,其上一双凤眸圆睁,冰冷四顾。